果然不出他所料,他面無表情,只是直直看著她。
她深吸一口氣,嘴角想要勾出一抹笑容,卻笑得有些尷尬。「你一定很生氣今天我把媽帶出去了,對不對?」
他仍是一動也不動的看著她。.
而她似乎在等待嚴碩回答,抿著嘴角不再說話。
嚴碩一瞬不瞬的看著她,杜筱柔臉上有著驚慌的表情,可是卻比他想像中的鎮定太多。
他交迭起雙腿,點點頭。「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我覺得你不能把媽整天關在家裡,雖然你是為了她好,但你百般保護,有時卻是愛之適足以害之,反而帶給她無限的寂寞和孤獨。」她心念一轉,害怕或猶豫都沒有用,閉上雙眼,鼓起勇氣說。不管怎樣,她已經把心裡的想法說出來了!
杜筱柔的心跳也因為這番話而驀地激越,她握緊拳頭,緊咬嘴唇,眼裡閃過一抹堅定。
「妳說什麼引妳在暗示我禁錮了媽?我讓她不自由?」嚴碩那鎮定的表情瞬間消失,驀然之間他覺得有些荒謬。
「沒錯!我知道你很關心媽也很體貼她。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常自以為是的替他人做最好的安排,卻未必讓她感受到真正的快樂。試想,自己的人生應該掌握在自己手裡吧?如果有人想要掌控你的人生,你也會感到不快,或者對方自以為對你沒有造成影響,但其實間接傷害了你……」她的臉色比剛才更加蒼白幾分,水汪汪的大眼裡卻有著不為所動的光芒。說完這些話,杜筱柔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驀然想到自己的處境。
「就像妳對我做的那些事一樣?」他凌厲的眼神落在杜筱柔臉上。
杜筱柔痛苦的低下頭,貝齒緊咬住嘴唇。「是的,就像我對你做的事一樣。我以為不會傷害到別人,以為不會有人知道……但現在,我傷害了你,我知道自己做錯了。但錯誤已經造成,傷害也無法挽回,就算我想彌補,一切都已經不能重新來過!」
淚水從她眼角緩緩滑落,自從這件事被他們知道以後,她的心就被囚困在無止盡的懊悔當中,無論何時只要想起,都會有無法呼吸的感覺。就算她刻意忽略,但那種緊窒還是縈繞在心底深處,久久揮之不去。
嚴碩忽然起身走到窗前,雙手插進口袋。他站得筆直,但目光卻望向遠處漆黑的天空。
「其實我曾經想過妳為什麼會這麼做!妳說的理由根本無法取信於我。」他抿緊的嘴角透著冷酷。
杜筱柔驀然吃驚的喘息,她張大眼眸,驚恐的看著嚴碩,難道說,她心裡的那個秘密已經……
「一個女人,特別是像妳這樣一個什麼也不缺的女人,為什麼要冒這樣的風險只為了和一個男人擁有一夜情?妳真以為我是笨蛋嗎?會相信妳那一戳就破的謊言?」他的嘴角撇出一絲苦笑,他早就知道。可是,他卻刻意逃避。
因為太過氣憤?還是男性自尊無法卸下的挫敗感?他實在無法接受這種被設計的感覺?不論為了什麼原因,他一直沒有揭穿她的謊言。因為他覺得漠視,對他才是最好的選擇,他不必自尋煩惱。
他就是這樣的人,只會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方式處理問題,他隱瞞對她的感覺,只是為了懲罰她吧?但他的理智不斷告訴自己,或許杜筱柔也是個受害者。
杜筱柔的臉色此刻一片雪白,她已經感覺不到任何感覺,除了寒冷……
「什麼原因會讓一個女人願意和一個男人一夜溫存但採取這樣激烈的方式呢?而且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包括當事者。」他的聲音嚴厲裡帶著輕柔。
「原因只有一個。」嚴碩鎮定的說完,其實,他自己心裡也有些疑問,為什麼他會選擇在今天說出這一番話?他並不打算說出,只是看著她的樣子,忽然間就脫口而出。
「只是妳必須明白,這是不可能的。我不會愛上任何人,也不需要任何人來愛,即使妳是我的妻子,我也必須殘忍的告訴妳。」他用更加冷靜的聲音說。
把話說清楚,或許對兩個人都好?就在剛才她抬起頭,用清澈而堅定的光芒看著他的瞬間,嚴碩突然覺得,他不能給杜筱柔任何幻想和希望。
「我知道。所以我才會選擇那種方式,因為我並不期待你會響應我的感情,就讓你一直把我當成莉莎,讓你永遠也不知道……」她掙扎許久才說出自己的想法。淚水不斷的流下眼眶。因為自己的努力都化為鳥有。
杜筱柔知道他是一個無情的人,但聽到他的話,心口彷彿被萬箭穿心一般的痛。她的愛甚至不曾說出口,就已經被他完全否決。
他轉身看她,拿來紙巾塞到她的手裡。「眼淚對事情沒有任何幫助。」
她在接過紙巾的剎那,猛地抬起頭來看他。「為什麼在別人這麼傷心痛苦的時候,俯依然如此冷靜?」
看著她淚水盈然的眼,他微微怔愕,她眼中交雜傷心與悲痛。嚴碩的聲音依舊鎮定自若。「冷靜是我的武器,它陪伴我走過多年的艱辛。只有保持冷靜,我才能生存。」
杜筱柔,我就是這樣的男人。他在心裡默默想著,所以不要愛上我,不要把任何不切實際的夢想放在我身上。
杜筱柔的心被擊倒了,她本來只想對他宣洩自己的痛苦,卻沒想到他說出的話更是讓她無比難過。怎樣的生活經歷,才會讓他說出這些話?
「哭完了我就叫人送晚餐上來,吃完後,好好睡一覺,當做今天什麼也沒發生。」嚴碩剛毅的臉龐仍舊沒有一絲情緒。
他到底是怎樣的男人?她曾經以為自己瞭解他。他到底是怎樣的人?應該比她想像的更深沉,更內斂,更加難以捉摸
她怎麼會以為自己很瞭解他呢?這個將所有情緒都隱藏在那雙深邃眼眸的男人,她真的可以瞭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