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筱柔虛弱的眼裡閃過幾許悲傷落寞,他不相信她的話,一點也不相信。不過這又能怪誰?本來這種事落在任何人身上,對方都是難以置信的吧?
她並不想哭,她原本想抬起頭微笑看著嚴碩,跟他說出事情的真相。可是,當她望著他如岩石般冷硬的面容時,淚水卻在不經意間悄然滑落。
「哭並不能解決問題,把真相說出來,對我們大家都好。」他一向認為落淚是軟弱的行為,所以任何人的淚水從來不曾讓他有任何憐香惜玉的感覺,反而讓他有些手足無措與煩躁。為什麼女人總是喜歡拿眼淚當做武器?!
「嚴碩,你……」杜雋天陰沉著臉還想要說些什麼,可是被妻子連羽喬一把拉住。
連羽喬把他拉到一邊,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他們兩個,意思是讓他們單獨談談。
杜雋天不情願的站在一旁,不再插話。
既然嚴碩要她說出真相,她就應該一字不差的說出來。杜筱柔雖然知道,可是一想到自己做的那件醜事,她就羞慚無比,雙頰驀然火辣辣的燃燒起來。
她閉了閉雙眼,無論多麼不情願,多麼羞愧,有些事還是要說清楚的吧?一咬牙,她睜開雙眸,直盯著前方說:「你還記得一個多月前,你去我們杜家位在南部深山裡的小屋度假的事嗎?」
嚴碩微微一愣,他蹙起眉,他的確去過那個地方,即使像他這種視工作如命的工作狂,偶爾也需要放鬆一下,而他一向很喜歡去那個度假小屋,那裡靜謐、古樸而充滿純真的原始氣味,讓他感覺可以完全的遠離塵囂,遠離人群,遠離一切的工作壓力和紛爭。
杜筱柔並不需要他回答,她只是靜靜的,恍若第三者一般冷靜的敘述著那段往事。「我……我在你去之前找到了莉莎,向她拜託一件事。」她輕輕的倒抽一口冷氣,說起讓她最無地自容的這一段,她還是感到窘迫不安。
可是無論自己有什麼樣的感覺,該說的話還是要說。如果早知道事情會有揭穿的一天,她還會這麼做嗎?
「我……求她讓我在那天晚上可以和她交換身份,讓她把你灌醉,讓我代替她和你……和你……」她眨眨那雙充滿痛楚和自責的眼,眨出一串脆弱的淚水。「總之就是代替她。」
她的心開始微微抽痛,一種說不出的辛酸和痛苦蔓延至全身。
嚴碩嚴厲卻平靜的眼眸深處開始有了一絲變化,那是驚詫和不可置信。「妳的意思是--那個晚上是妳,而不是莉莎?這怎麼可能?我不會糊塗到……」
「當時你喝得很醉,而且我想她大概在你的酒裡加了點安眠藥,雖然只是一點點……」杜筱柔看見他的眼裡露出厭惡的光芒,她的心已經沉到了谷底,就連痛都彷彿感覺不到了!
「這太荒謬了!」嚴碩大喊一聲,他漸漸的明白杜筱柔的意思,一種從未有過的失落劃過他的心頭,好像有人對著他當頭澆了一盆冷水。他被人利用了,而他竟然渾然未覺至此!
他甚至感到害怕,如果那個晚上,不是杜筱柔而是其它人來到他的身邊,對方做什麼他都不會知道吧?
為什麼他會如此失去警覺?只因為莉莎是他多年來的床伴,只因為來到了那個讓他放鬆的度假小屋?還是因為酒精的關係?
「我知道很荒謬。」她的聲音怯懦而顫抖,在這個時刻,她怎樣也表現不出灑脫和堅強,除了顫慄,只剩下茫然的感覺。「可是那是真的。我和莉莎說好在你喝醉以後她悄悄下樓來發簡訊給我,我的車一直停在小屋樹林外的入口處。當我收到她的簡訊後,就走到小屋門前,拿出鑰匙……」
她的思緒開始變得飄渺,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什麼,可是那天晚上的驚恐、緊張、期待和害怕又重新回到她的體內,她想起一切的感覺,她當時手心裡湧出的汗水,她自己緊張的呼吸聲,她走上樓去的腳步聲……她開始不斷的說著,說著當時每一個細節,往事歷歷在目,恍如昨日。
「……我換上她的睡衣,走到你的身邊。當時你睡得很熟,一點也沒有發現身邊的人不是莉莎。然後我照著莉莎教我的方式……和你發生關係。自始至終,你都以為我是莉莎,你甚至叫著她的名字……」她握緊了雙手,指甲因用力而嵌進手心裡,當時的她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勇氣,可以做出莉莎所說的那些羞死人的動作。
可是她當時的確那樣做了,而且成功了……她環抱劇烈顫抖的身體,整個身軀彷彿秋風裡的落葉般不斷的發抖。
嚴碩一生中從來沒有這麼驚訝甚至感到恐懼過,聽著杜筱柔那幾乎歇斯底里的訴說,他的身體裡也掠過一陣寒意。
對於那個晚上,他幾乎是沒有任何記憶的,只是依稀記得自己抱著一個柔軟的軀體,他用力回想,但記憶彷彿要跟他開玩笑似的,他什麼也想不起來,唯一的記憶只是停留在那個晚上他的確擁抱了一名女子!
怎麼可能是杜筱柔?怎麼可能是眼前這個不住顫慄,臉色蒼白,默默哭泣的女人?他好朋友的妹妹,他認識許久的杜筱柔!
杜筱柔記起那個夜晚,那個她一生都難以忘懷的夜晚!那個夜晚的每個細節都如走馬燈般掠過她的心頭,她可以感覺到嚴碩當時的呼吸和自己的緊張。她為了掩飾自己不是莉莎的事實,還特地噴了許多莉莎慣用的香水……當時的她實在是太緊張了,所以她完全沒有體會到任何歡愉,除了緊張就是痛楚,還有那種撕心裂肺的空虛。
她把自己獻給深愛的男人,但卻無法和他坦然相對!
「但是妳為什麼要這麼做?」久久,嚴碩才從震驚中恢復常態,他的眉頭緊蹙,表情極度不自然。「為什麼要冒充莉莎,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