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亮君對上他詭譎表情。
「妳根本沒在聽我說話?」他嘲諷她。
他發現了?他馬上要以她的「經驗不足」、「能力不夠」,收回剛剛的「人事命令」?亮君心跳急促,她想要這個工作啦!
「對不起、對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她的驚慌失措讓他不爽,他比較愛看她的陽光表情,不擦口紅眼影,自然燦爛美麗。
「下不為例,我說話,妳要專心聽。」
「是。」這次,她再不敢把眼光別開。
「跟我來。」
他走出書房,她在他左右跟隨;他按下秘密按鈕,她眼睛一瞬不瞬盯住他的臉;他從抽屜拿出一迭鈔票給她,她的眼光不敢稍離他的臉龐。
打開包包、收錢、關上包包,她始終看他。
「明天早上九點上班。」他命令。
「是,我準時到。還有……還有……」她考慮要不要說出自己失聰的事情,他是好人,不該對好人說謊。
可是,萬一,他知道之後,要把錢拿回去……對了,她先去把錢繳掉,等明天,就算後悔,他也得用她一個月,一個月的時間,足夠讓她證明實力。
有點趕鴨子上架,是不?沒辦法,誰教她是弱勢族群。
「還有什麼?」
「我有個小秘密,明天再同你分享,再見,老闆大人。」
轉身,她實在太快樂了,快樂得忘記眼前男人有張嚴肅得讓人恐懼的酷臉,吐吐舌頭,她飄出他的書房,壓根沒「聽」到他的吼叫聲。
他說「妳給我站住」時,她打開書房門。
他說「把話講清楚」時,她跑出走廊。
他說「再走一步,明天妳就不用回來」時,她踩著輕快腳步,跳下樓梯。
一而再、再而三,她違反他的命令。
看著她的背影,久久久久,久到他和裸體女人約定的十分鐘過去,突然間,他哈哈大笑,對抗他的冷酷,她是史上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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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行李很簡單,一個旅行箱都塞不滿。
當亮君再度來到豪宅門口時,她才發覺自己不知道老闆的姓名,是不是很扯?
隨便啦,重點是她得到工作、她預支到兩萬塊錢,如果老闆反悔不用她……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甜甜的笑偷偷漾開,媽老說她是溫室花朵,誰說呢,她怎麼看都覺得自己是生命力強韌的野草。
按下電鈴,三分鐘,老闆沒來開門,有過上次經驗,這回,她等門等得很有耐心。
他又和老闆娘在床上恩愛了吧?咬咬唇,她羞紅臉。報紙上說得對,不是只有晚上才能做壞事。
想起老闆寬闊的胸膛,性感的下巴,他的手很大,一抓就能把人拎上天,她的臉頰更添紅潤。
幸運吧?她的老闆是帥到不行的男人,雜誌上說,越好看的男人越難養,老闆娘一定養他養得很辛苦。
手交在背後,兩隻腳在地上摩摩蹭蹭,畫出一張不像老闆的老闆臉,她笑得好開心,像個百分百花癡。
「進來。」終於,工籐靳衣開了門對她說,說完,轉身,走兩步,發覺她沒跟上,又折回頭。
她仍沉醉在自己的黃色思想中,沒聽見他的話。
媽媽說,好女生不可以老幻想這種事情,現代女孩被太多情色書刊誘導,彷彿不為男人獻上貞操就不算愛情,其實不然,愛情是種發自內心的感覺,和肉體是兩回事。
亮君的媽媽是小學老師,從國中開始,就不斷教導女兒潔身自好,不過,她常覺得母親過慮,正常男人是不會想和殘障女孩有所交集的,即便她有張清秀麗雅的漂亮臉蛋,也不會成為男性追逐的標的。
「妳在做什麼?」靳衣放大音量。
別懷疑,亮君「一定」聽不見。
她常常聽見愛情、看見愛情發生,但她通常是局外人,旁觀愛情的浪漫美麗讓她覺得喜悅,就像看見老闆和老闆娘的愛情,想像空間成形。
哦哦,老闆大人……她下意識伸手按電鈴,壓壓,手指的觸感略微柔軟……半抬頭,她看見——老闆!
亮君倒抽氣,他站在這裡多久了?
「老闆早。」吐吐舌頭,笑容間有幾分尷尬。
「妳習慣對我的話聽而不聞?」
再見到她清婉笑容,心抽動,一個晚上,連續幾次,她的「秘密」在他腦間干擾睡眠,對於秘密,他感興趣,但他就是不要主動問她。
「對不起,我在想事情。」
亮君本想告訴他,她的重度聽障問題,但他的臉色很難看,好像台灣突然降到零下十度C,他的表情被封在冰川當中,和魚蝦一起結凍。
「在我面前,不准想和我無關的事情。」他下命令。
靳衣雙手橫在胸前,她澄澈雙瞳總讓他自慚形穢,地球上不該有這麼乾淨的女人,除非她是殘障,活在社會邊緣,和人心接觸太少。
亮君吐吐舌頭,他很凶,不過,出錢的是大爺,他想怎麼凶就怎麼凶,亮君乖乖點頭。
這是第二個工作規定?好吧!牢記。
複習一次:規定一,老闆說話,要專心聽。規定二,在老闆面前,不准想和他無關的事情。
OK,她是好員工,會記住老闆要求,不過……她剛剛想的事……和他有關,那麼,不算犯規囉!
咬唇偷笑,又是乾淨得讓人礙眼的開心。
「還愣在外面做什麼,等人來請妳進去嗎?」靳衣問。
她的唇語讀得又快又好,媽媽要是知道,一定以她的進步為榮。
「沒有,我馬上進去。」搶在他前頭,她頻頻回眼,深怕他又有新吩咐,自己漏失。
「鑰匙給妳,以後進進出出,不用按電鈴。」
「謝謝。」接過鑰匙,她正式成為這個家庭,哦不,是公司的新成員。
她的眼光留在他臉上,不敢或離,助聽器還在包包裡,她想找最恰當時機告訴他這個「小小」秘密。
「看我做什麼?」靳衣被盯得不自在。
「接下來,我應該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