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你及時趕到,不然她在昏迷的狀態下很可能會溺斃。說到這裡,璩先生,你最好請醫生幫你看看,你腿上的傷口八成受到感染了。」看到他拖著腳走路,護士不以為然地勸著他。
「嗯,等我有空再說,她……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不會吧,她只是很單純的皮肉傷。倒是你,璩先生,你腿上的傷縫了三十幾針,溪裡的水很髒,醫生只幫你做了簡單的包紮,你最好還是到護理站重新清理傷口吧!」
「不,我想在這裡陪湘靈,希望她睜開眼睛時第一個看到的是我。」握緊湘靈的手,璩傑不時低頭親吻她冰冷的掌心。
「我相信石小姐如果知道你奮不顧身的跳下去救她,並三、四天不眠不休的守在病床邊,一定會大受感動的!」
「我不奢望她會感激我,我……我只希望能得到她的心。」喃喃自語地說著,他突然往一旁歪去,摔落在病床下。
「璩先生,璩……」風,冷冷的風無止境地從破蔽的屋子四邊鑽進來。坐在小火爐邊,小女孩凍紅著雙手,洗著堆得比她還高的碗盤。
在她旁邊一位有著鷹勾鼻的婦人,手裡拿著竹條,不時刮打在女孩細嫩的皮膚上。
「哭、哭、哭什麼哭!我就是被你哭到衰的,我一見到你就有氣,在這裡服侍那些小鬼已經夠煩了,成天看到你那張臉,就算有再好的運氣,都會被你哭到衰。」說著從掃帚抽出的竹條,又往女孩身上抽去。
受此驚嚇,女孩捧著的一落碗盤,掉了一地,跌得粉碎。看到婦人鐵青著臉,女孩嚇得直打哆嗦,不停地往後退,「福來嬸,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看到身旁不懷好意的男孩,她試圖往外跑,但沒跑幾步就被男孩抓住。
「俊鴻,抓住她!這不知死活的死丫頭,敢跟我頂嘴,叫她洗個碗,就把碗盤給我打破,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訓她,給這個死丫頭好看!」關起廚房的門,婦人索性拿出掃把,死命地打著女孩,「你不想想你長得什麼鬼樣子,院長看你可憐收容你,給你飯吃,叫你做點事情你就給我搞怪,你這個沒人要的野孩子!」
「我不敢了,福來嬸,我真的不敢了啦!」
可憐她被男孩架住,根本無法閃躲,她痛苦地想掙脫一次次的毒打,但那男孩卻越來越強壯,讓她不但得躲避他母親的毒打,更要小心翼翼提防他的性侵害,那是無意間發現的秘密,孤兒院裡的女孩們常會躲起來暗自哭泣,她們之中也有人向院長或老師說,卻不被當真。
因為,魯俊鴻母子是院長的親戚,他母親被丈夫拋棄後,只好帶著兒子到孤兒院幫傭。由於廉價勞工不好找,再加上是親戚的關係,因此院長極力袒護她們母子,並且認定是她們自己不檢點。
周小薺就是其中一個受害者,她……本來已被某個沒有女兒的人家選中,準備領養她。但她卻在某個風雨交加的晚上哭著跑到湘靈的房間,哭訴著魯俊鴻的暴行。
「我要殺了他,湘靈,我絕對要殺了他!」咬牙切齒地說著,小薺從廚房拿把菜刀往魯俊鴻和他媽的房間跑去。
「小薺,不可以,你不可以這麼做!」
大驚失色想攔住小薺,但她根本聽不進去,湘靈只好到院長室去找院長。
當湘靈用力推開院長室的大門時,卻看到衣衫不整的院長和福來嬸……
「幹什麼?你不會先敲門是不是?」使勁兒捏了湘靈大腿一把,福來嬸怒氣沖沖地大吼。
「小薺……小薺她拿菜刀,要去……要去殺俊鴻。」
「殺俊鴻?她想造反啊,院長,你評評理,俊鴻可是我的命根子呀?」
「唉,我叫你管好你兒子,他成天這樣搞,早晚會出問題的!」
跟在他們身後,湘靈不停地猜測院長和福來嬸之間的關係。
來到整排宿舍的最後一間,靜悄俏的,半開的門,透露出幾許蹊蹺。
「俊鴻?我的心肝,你怎麼啦?」推開門,他們立刻被裡面的情況嚇呆了。
「不是我,是她要殺我,不是我,媽,你一定要救我!」滿身是血的俊鴻看到院長和母親,立刻將菜刀往旁一扔。
指著地上癱軟的一團肉,俊鴻在屋裡無神地走動,血,沿著他的手,滴落一路紅絲。
「這個死丫頭,院長,你看怎麼辦?」
「嗯,事情要是傳出去就麻煩了,早叫你把兒子管好,平常我還可以睜只眼、閉只眼,現在弄出人命了,你叫我怎麼辦?」
在院長一頓搶白之下,福來嬸瑟縮了一下,但馬上又恢復她平日的剽悍,「你先別急著罵我,先把這丫頭的事處理好再說,不然明天天一亮,讓其他人看到,你也脫不了干係!」
「你!好、好,算我認栽。哼,我看把她埋到後院的池塘邊好了。」
「那萬一有人問起呢?」
「還能怎麼辦?我明天就去報警,說她離家出走,這樣,應該可以不讓人家懷疑到我們這裡來。」思索許久後,院長冷冷說道。
「嗯,我看也只能這樣子了。」眼尾掃到門邊的湘靈,「你這死丫頭,要是敢把這件事到處亂講,你看我饒不饒得了你!」
日後,魯俊鴻和阿福嬸威脅的嘴臉,就不時出現在湘靈的生活中,讓她無法逃脫,也不敢去揭發,因為,對於心狠手辣的魯家母子,她總存著幾分畏懼。
由睡夢中驚醒,湘靈疲憊地坐在床上。清楚了,一切都明白了,那些她所逃避的往事,都歷歷在目的從眼前飄過。
小薺……還有那些枉死的冤魂,小薺之後是張福成,然後是院長,都死在魯俊鴻暴怒的手裡。
而她石湘靈,不但是這些刑案的目擊者,也被牽扯成知情不報的共犯。每當她受不了良心譴責,想到警察機關自首時,魯俊鴻母子總是一再威脅、恐嚇她,讓她不敢輕舉妄動,直到……看到窗畔沙發上的人,湘靈目光頓時複雜了起來。他……憶起那段風風雨雨的日子,她無奈地搖著頭。她永遠都記得,初見到他時的驚悸,那是一種眾裡尋他千百回的應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