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不會希望你用痛苦和自責來感激她的,如果你這麼做的話,那才是對不起她。」他說得理所當然,「你應該過你真正想要的,真正快樂的生活,你過得好活得好,她的犧牲才有代價。勸你別活在過去,也勸你別老是為別人活。」他聳聳肩,「忠告,免費的。」
「我不需要自私自利的人給我忠告。你該慶幸你的爹娘什麼都為你著想,也該感激他們給你的一切,更應該為了豐衣足食的生活而待人更加寬容一些。」
「我是感激他們,也慶幸我雙親俱全。所以我不想以後恨他們,也不想以後責怪他們,過我想要的生活,走我想走的路,我為自己的決定負責,而不是我爹為我作的決定、為我的人生負責。我不想以後因為不順遂而有理由恨任何幫我作決定的人。」
冷諭看著她專心傾聽的樣子,感慨的說:「你不會懂的,真不明白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麼。」簡直就是對牛彈琴,浪費口水和時辰而已。
「或許是因為你希望別人能懂你。」老是說別人都不懂他,那當然啦,什麼都不說誰能懂他?
「每個人都是希望能被瞭解的。」她歎了一口氣,「問題是,你要給別人機會才行。如果你肯這樣跟爹說,我相信你們就不會吵架了。」她後來才知道冷諭的走鏢造成了多大的家庭風波,而娘也是在那個時候開始常常生病,一不如意就暈倒。
「跟他說不通的。」他搖了搖頭,「反正他不會明白的。」
家,依然是他最眷戀最牽掛的地方,如果他真的那麼厭惡的話,他也不會回來了。
「有些話放在心裡久了,就來不及說了。」姬小瑾輕輕的伸出手去,鼓勵的撐住了他的,「雖然我不能認同你的想法,你也不能明白我的,不過有爹娘可以喊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突然之間,她有些明白為何冷諭不讓爹娘知道他受傷的事了。
他或許不是個壞人。
淡淡一笑,她一直覺得他傲慢又無禮,看樣子是她的偏見了。「你說對嗎?」
他沒出聲,或許她說得對。
第五章
「爹,我回來了。」
小蝶匆匆奔進了自家的小院子,早上王婆替她爹來傳話,說他病得厲害,她連忙跟小姐說了一聲回家來看看。
她和爹都是冷家的下人,他爹還是管米行的管事,所以她才能靠著這關係到表小姐屋裡當差,當大戶人家的大丫鬟可是個天大的肥缺呢,不用做粗活又可以使喚底下的丫頭和婆子小廝,就跟小姐差不多威風了。
丁全連忙開門,把女兒拉了進來,然後謹慎的關上門。
「爹,你不是病了嗎?」看起來精神還好,不像病了呀。
「小蝶,你爹恐怕要有麻煩了。」他煩惱的說:「你在園子裡有沒有聽到人家說些什麼?」
「爹呀,怎麼回事?我怎麼都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昨天少爺跟少奶奶不是被關在米倉裡嗎?」丁全有點煩惱的說:「好端端的他們怎麼會到米倉去,還趁著半夜去?」
昨晚巡夜的人看門沒關好,順手帶上並鎖緊,把他們關在裡面,一直到早上管門人去開門時才把他們放出來,這件事傳了出來,他才警覺到人家可能生出懷疑心來了。
他雖然貪心也有那個膽量偷吃,可是遇到可能要穿幫的事情,他還是慌了手腳,趕緊叫女兒回來商量。
「我是知道這件事。」她的臉色也微變,「難道他們知道爹做的勾當了嗎?」
她爹藉著管理米倉之便將冷府品質較好的米盜賣出去,以米糠充數堆在米倉裡掩人耳目,再收購劣質米以冷府的名義賣出,然後賺取中間的差價,長久下來一直平安無事,而且也刮了不少油水,現在似乎有人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而這個有人也不是別人,就是那個討人厭的少奶奶。
「這會他們沒把我叫去問,可是要不了多久,一定會出紕漏的。」他得作個決定,看是要使手段掩蓋這件事,還是趕緊帶著女兒逃跑。
「爹,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還沒想到辦法。我假裝生病,大總管讓我回來休息,我才想說趕緊跟你商量。」他皺著眉頭,「我看咱們還是趕緊走好了。」
「爹,你那幾百兩能讓我們過得舒服嗎?」她才不想離開這個舒適優渥的環境。
「如果給少爺他們查到米倉裡的米糠,那你爹就糟糕了。」
小蝶一想也對,別說她爹完蛋,就連她的地位也岌岌可危。
「爹。那咱們就只能掩蓋下去,抓個替死鬼來背黑鍋。」小蝶說道:「你雖然是管事,但手底下有人搞鬼,你也沒辦法呀。」
「說得也是。」如果真出了事,他就把錯全部往那個愛喝酒的老王身上推。
她又想了個主意,「不如你找幾個可靠的人,先把米倉裡的米糠運出來,裝成失竊的樣子,然後再毀了帳冊,給他來個死無對證。」
丁全想了一想也覺得可行。「不過我偷偷問了你管帳房的姑丈,他說帳冊給少奶奶拿走了。」
小蝶不悅的罵了一聲,「這就麻煩了。」
真是個討厭的少奶奶,搶了小姐的位置就夠令人生氣了,現在居然還想毀了她和她爹的生活。
簡直太可惡了,她最好開始求神多保佑她一些,人是很容易出意外的。
「我看乾脆你想個辦法把帳冊偷出來,我再重做一本把它調換過來。」
他猜少奶奶或許是發現了貨物進出紀錄和賣價賣量都不符,才會對他生出了疑心。
沒想到她居然會注意到進出紀錄,以前老爺根本不看的。
壞就壞在米倉管門的不是他,因此進出紀錄也不是他能改的,他只能在他管的米行帳冊動手腳,這才會給她看到了漏洞。
只要他按著紀錄來改帳冊,那就一切太平了。
但如果他想得沒錯的話,貨物進出紀錄本應該也在少奶奶手裡,真是個討人厭的鬼丫頭,她到底是哪裡冒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