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官爺,海涯康家這些年來,無論是老當家的或是這位少當家的主事,全都相當寬厚行事,體恤下人,至於對皇上,他們一家也是戒慎恭謹自持……」
掌櫃的話未講完,那官爺橫眉豎眼地瞪著他,握拳往桌上一捶。「大膽,你這刁豎之民,竟然如此袒護那海涯康家一家,若非你跟這海涯康家有所勾結,亦是這批叛逆中的人?」
「官爺,咱們在這荒郊野地討生活,看事兒是比你們這些個達官貴人們透徹。今日官爺是為何追拿那冷菩薩木姑娘,這客棧裡的人是心知肚明。人在江湖行走,不過是為爭一口氣,討口飯吃,外加點兒的俠義之心。那木姑娘雖不苟言笑,冷凝如冰霜,但她心存慈念,濟人無數。若說她有哪裡惹人非議了,也是她誰人不好救,偏偏花費心思去救個沒用的窩囊廢,浪費了她一番仁心醫術。」
「大膽,你竟敢如此譏評當今丞相的公子!」
「官爺,稍安毋躁,聽小的娓娓道來,縱使官爺身統數千精銳,但這江湖上受過木姑娘恩惠的人,又何只數千?即使未身蒙其惠,但在木姑娘義風感召之下,願意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江湖豪傑,更是成千上萬,試問官爺應是聰明人,何以想不透這層厲害?」說著話,這貌不驚人的清臞男子一使內力,竟然使氣貫經絡,立即使他身上如鹹菜乾般垮在身上的衣物,如有勁風拂撕般地鼓脹翻飛。
環視著客棧內其他人也是正襟危坐,屏氣凝神地往自己這桌打量情況的其他桌客人,這官爺兩眉一挑,將身後長衣下擺撩起,邁著大步地朝門口走夫。
「好,本官倒是見識到何謂一丘之貉,沒想到此番受丞相器重,到沿海緝捕那木紫嫣,竟令本官無意間查訪到海涯康家勾結江湖人士,意圖叛變的證據。看來,本官可是槓上開花,得來全不費工夫。」
「好說,只是小店在此荒僻之地立業,倒也少見烏龜上岸,不料今日卻有忘八鱉自個兒送上門來!」見到那官爺已擺出準備幹架的德行,掌櫃的也運氣凝神,冷冷地瞅著他笑道。
「大膽!」怒氣衝天地伸手就是一掌,那官爺的掌風在櫃檯上橫掃出一列深淺不同的掌印。
「果然是個公公,難怪可將這只有娘兒們練得來的陰虛掌,練得如此爐火純青。」哈哈大笑地飄了開去,掌櫃的臉不紅氣不喘,只是神情優閒地在他掌風間穿梭,雖這陰虛掌十分駭人,看樣子也傷不了他一根寒毛。
對自己在眾人注目之下,如此狼狽地落居下風,那官爺還待再次進攻之際,突然有個小廝打扮的年輕人衝了進來,附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他立刻收斂起怒容,急匆匆地尾隨小廝出去,但他在門口前頓了頓。
「很好,本官尚有要務在身,他日再來討教,敢問閣下尊姓大名?」陰險的三角眼翻轉幾下,他尖聲問道。
「坐不改姓,行不更名,君子渡杜述聖是也。」
「君子渡杜述聖,唔,很好,本官記住了。」狠狠地瞄一眼屋內所有的人,那宦官很快地便走了出去,但在離開這聞名為君子渡的客棧二、五里之後,他突然拉住那名小廝,下了一連串令小廝為之驚異不已的命令。而後他得意洋洋地來到那群全是烏黑夜行裝扮的部眾之前,耐心地等著攻擊時刻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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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海棠將頭貼近曹曄赤裸著的胸膛,靜靜地聆聽他沉穩且堅定有力的心搏,對那籍由次次噗通而傳來的安定感覺,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
伸手環住海棠柔滑如羊脂玉的肩,曹曄對自己那股不知由哪而來的煩躁,感到不安。奇怪,這種像是有事要發生的預兆,令我心神不寧了好一陣子,會是什麼事?
送走了為海棠診治的木紫嫣,連向以犀利難纏的齊寒谷都已應付過去。凌苔號的補給已完全充足,海棠的高熱也降了,這一切似乎都指向個美好結局——我就要回到吐番,回到我所該歸屬的地方了。
只要有這應允累世口耳相傳歌謠中的海仙為後,我想今後吐番必可永保萬世太平。別的不提,光是全吐番百姓對海仙的仰慕崇敬,便可收牧民之效,更何況我還可有此心地寬厚的佳侶為伴,真是承天之憐。
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屋裡,海棠卻感到不正常的蕩動,將船搖晃得不合常情。已過酉時,凌苔號上巡更水手們的哨音還依稀聽得見,在此情況之下,船舷甲板應該已無人走動,但……
側耳凝神細聽,除船身晃動之外,還伴有陣陣的金屬相擊聲,這迥異於以往常聽到的聲音,使得海棠一骨碌地爬了起來,很快地將衣物穿妥,來到窗前朝外凝視。
黑暗的窗外,在突如其來的霧氣掩映中,只依稀分辨得出一團團扭打著的黑影。月暈不時地穿透層層黑霧,將清亮的光輝,以最快的速度在船舷甲板上帶過一筆。
看清楚外面的情況後,海棠轉身見到已著裝打扮好、拎起長劍、準備拉開門到外頭加入混戰中的曹曄,她恐懼地攔在門前。
「你——」才剛說出個字眼兒,害怕便令她哽咽。
「我必須出去,這群人身手不凡,看樣子是有備而來;或許是海涯孤鯊遣人來索搶你了。但我發誓,只要我一息尚存,定然不將你讓與任何人,決心為你戰至最後一滴血流盡。」伸手扳開海棠撐住房門的手,曹曄俯下頭輕輕地以下顎揉摩著她的額頭,淡然地說道。
被他話語中的那股冷意所震撼,海棠急急忙忙地衝到窗前極目而視,希冀能找到個熟悉的面孔,如果這些人真是哥哥所派來援救自己的人,那麼這場混戰便可終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