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沄身為公子之客,自是不便對薪津之事多加置喙。但這阿興叔既是多年元老,為人又是如此重然諾,況且是他自請獲罪,已屬難能可為。且公子尚要去追剿被劫持的凌雲號,正是用人之際……」轉頭看到笑逐顏開了的旅棋,姬沄倏倏然地閉上嘴,被他那融得了冰雪的笑容,眩惑得幾乎要呆住了。
「好,好,好個用人之際。阿興叔,你就留下來吧,如姬沄姑娘說,往後還要多仰仗你。」拍拍喜極而泣的阿興叔肩頭,旅祺面色一整地轉向在旁以期待的眼光看著自己的阿南。「至於你阿南,你若再貪杯,我必然將你趕出康家所有的產業,你可聽明白了?」
在所有人的歡呼中,旅祺伸手制止了嘈鬧聲。「阿南,你生得人高馬大,孔武有力,我派你一個任務。」
「當家的請說,阿南我拚死也會做到的,當家的!」
「嗯,你最好別忘了自己說過的話。阿南,我要你當姬沄姑娘的侍從,跟阿光兩人好生保護姬沄姑娘的安全。現在,下去吧!」打發走歡天喜地的水手和家丁們之後,旅祺轉向了疑惑地盯著他的姬沄,笑而不語地擁著她往前走,對氣得吹鬍子瞪眼睛的管家視而不見地擦身而過。
總算解決了這些煩人的瑣事,現在他唯一想做的事,就是這樣輕鬆愜意的伴著姬沄.瀏覽著遠處波波白浪和櫛次鱗比的白雲相映成趣,旅祺難以控制而衝動地執起了姬沄的手,像個急於展示自己玩具的小孩般,拉著姬沄奔跑在寬闊的甲板上。
「看到遠遠那座山島了嗎?那裡即是我們下個停靠站,那裡的人氏不穿衣褲,只在下身用布圍裹,他們稱之為沙龍……」雙手由後頭往前圈在船舷上,旅祺低下頭湊近姬沄耳畔,輕聲地說著。對那股迎面撲鼻而來的清香,感到一陣幾乎難以自持的心猿意馬,他得費很大的勁兒,才足以阻止自己做出什麼逾矩之事。
但那陣混有少女體香的暗香,卻像是頑皮精靈般地朝他一再飄送,使他為之心神旌蕩。凝注著姬沄形狀優美的側面和順著五官而下的細膩肌膚,旅祺終於克制不住地低下頭……
感受他猶帶幾千萬瓦的目光,姬沄為彼此之間的貼近感到赧然,但心裡的某個角落,卻為之欣喜難耐。為了解除這種尷尬的氣氛,,她只得絞盡腦汁地找著話題,正巧她看到什麼東西在水中載浮載沉,像是個人……但是這裡可是距岸千哩的遠海啊!她疑惑地抬起頭……
好巧不巧地一個大浪打來,在船身顛簸的同時,姬沄微偏的臉頰,和旅祺那緩緩湊近的臉,在電光石火的一剎那,令得四片唇輕輕地湊到了一塊兒。而浪,仍然澎湃洶湧地將越雲號高高地托起,再重重地放下……
像是觸碰到最溫潤的天鵝絨,但又沒那麼冰冷;又像是兩片炙熱的炭火,雖然很刺激,但少了那股灼熱的顧忌。幾乎是難以羈減自己那股源自體內而來,直想焚燒自己與懷中人兒的慾望,旅祺捧起姬法酡紅的臉蛋兒,緩緩地以自己的唇,來回一再地輾磨著她的唇瓣。
恍如幾百噸的炸藥在腦海中轟然炸開,姬沄簡直無法好好地定下心來思考,事實上在這當口兒,除了彼此沉重的呼吸聲和旅祺充滿陽光般熱力四射的氣息,她什麼都感覺不到,她不想去理會了。
在這如同天籟般浪花相激相和的時刻裡,他們所沒注意到的角落,卻有中只眼睛,正充熾怒火地盯著他們瞧。
半隱著身子在暗緣的海水中,利用浪花拍打出萬千細碎泡沫的時刻,彤彧伏著頭更潛近越雲號幾分。他知道姬沄就在那裡!這些日子以來,令他朝思暮想的味道夾雜在鹹腥的海風中,不停地朝他的方向吹送,使得他失去了往日那種逍遙快活的心情,急切地想要靠近她,接近她……
這種渴望使他無法再流連於親手構築起來,如世外桃源般的島國;循著風來的方向,不費吹灰之力地,他追上越雲號。他知道旅祺已封了那條密道,也修好了那個被他設計撞出的大洞。
他以為這麼做就可以阻止我上船接近姬法,那他簡直是在作夢。伸出舌頭舔舔他沾滿乾涸而凝結許多鹽分晶狀粒子的下唇,彤彧露出了個狡猾的笑容,趁下一個浪頭打來之際,又往前推進幾尺。
可憐旅祺這呆子,他大概不知道自己所在的船的真實情況吧!乾脆潛遊人海面下,彤彧往下俯衝,很快地在那顆巨大的蝶貝來不及閃上貝扇的剎那,自腰際抽出利刃,飛快地割斷它的瑤柱,也就是俗稱的干貝,迅速地自蝶貝柔軟的肉片中,挖出顆璀璨奪目的珍珠銜在口中,而後疾速向上潛游,不一會兒已經重回船舷處不遠的浪花間。
由嘴裡取出那顆拇指般大小的珍珠,正想扔上船去給憑梔而立的姬沄時,卻在這同時見到旅祺大力地將手置放在姬沄的纖細腰上,心底立即有股無名火,冉冉地上升。
憤怒使彤彧幾乎要喪失了理智地衝上船去找旅祺理論,他忿忿不平地游近越雲號,伸手拉開塊雕有虎鯊標幟的牌子,露出其後約莫可容一人側身進入的洞口。哼,旅祺他以為他阻止得了我嗎?阿爹告訴過我,為了保衛康家船隊,他特別設置了許多暗艙任我藏匿,這個四通八達的密道,除了他跟我之外,不會有別人知曉。
而今,看旅祺封毀那個通往姬沄房間密徑的行為看來,他壓根兒就不知道密道圖的存在,看來這個秘密已隨阿爹的死,而一起葬入那墳土堆中了。
念頭一轉,加上聽到許多雜碎的腳步聲,彤彧眉頭一挑,立即又循原路回去,輕輕地將木牌的嵌榫接好,他悄悄地浮在波濤間,恣意地盯著姬沄瞧。
但他的笑容卻在看到船舷畔那幾乎重合在一起的身影時,倏然逃逸無蹤。當他見到那兩個人兒相粘在一塊兒的唇後,幾乎要喪失理智。氣呼呼地浮出水面,他越想越生氣地拿起那顆珍珠往船舷畔的甲板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