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的跟她們打著招呼,嘉琪意外的看著那個一身淺粉紅衣裙的女郎,正兩眼眨也不眨的盯著自己看。被她專注的神態所吸引,嘉琪也不客氣地回望著她,漸漸的,嘉琪察覺到有些不對勁,因為小蝶……怎麼說呢!
依外表看起來,她大概有十七、八歲左右的光景,但她臉上還帶著一股稚氣未脫的天真爛漫。就像她現在一直盯著嘉琪看,卻不由自主的將拇指放進口裡吸吮,那種神情有如小孩子般的自然。
「小蝶,你又吃指頭口羅。」菊生輕輕的將小蝶的拇指自她嘴裡拉出來,板起面孔道。
「哥哥不要生氣,小蝶不吃指頭了。」看看菊生的表情仍然沒有改變,小蝶慌慌張張的跑到母親身旁。「媽媽,你告訴哥哥,小蝶很乖。」
秀鈴拍拍女兒的臉蛋。「嗯,你快去把你畫的圖拿給哥哥看。」
等小蝶像只粉紅色的蝶般飄進屋裡,秀鈴才正色的轉向菊生和嘉琪。「嘉琪,很抱歉,怠慢了你,快請進屋吧!小蝶她沒什麼心思,剛才的事,你可不要放在心頭上,你還是個孩子……」
滿頭霧水的嘉琪還來不及說什麼,小蝶已經去而復返,捧著一大疊的素描紙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哥哥,你看,都是小蝶畫的!」像是獻寶似的,小蝶推開了嘉琪,把嘉琪跟菊生硬是給隔開。
「嗯,很漂亮,小蝶可不可以告訴哥哥,這是什麼?」菊生慈祥的抽出一張較簡單的畫,詢問著小蝶。
「這是小蝶,這是哥哥,這是我們的家。哥哥跟小蝶要永遠在一起。」小蝶指著畫上的人物和房子,理所當然的說道。
菊生的腳步頓了一下,看到小蝶奇怪的表情,他才又繼續往前走。「噢,那小蝶的媽媽呢?」
「媽媽?媽媽去幫小蝶拿藥了啊!」
故意落後在他們後頭幾步,嘉琪心裡有些疑惑的自問自己在這裡做什麼?看那個小蝶毫不掩飾的目光,嘉琪敏感的察覺到那可不是一個女孩子對「哥哥」該有的態度。
而這個菊生稱之為張姊的女人,則是微笑的看著女兒用那種毫無保留的目光,亦步亦趨的跟在菊生身畔。
發現嘉琪的神態有異,秀鈴停下腳步等著她。「嘉琪,你是菊生的同事吧?他常帶同事來住一陣子,你有沒有打算好要住多久?」
「呃,還沒有。」對她的問題根本不知該如何回答,嘉琪只有含糊以對。
「小蝶盼了好久,菊生工作忙,不能常來陪她,她便畫畫,一天要畫十幾幅呢!」
「看得出來她很喜歡菊生。」嘉琪盡量想以平常心視之,但心頭卻有股失落感逐漸冒起。
「嗯,不只小蝶喜歡菊生,菊生也向來也都很喜歡小蝶。就像小蝶的圖畫一樣,我還真希望菊生能一直這樣的照顧小蝶下去。那是我這個當媽的,就是死也沒有遺憾了。」
秀鈴的話令嘉琪凜然一怔。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希望菊生永遠照顧小蝶……
三言兩語這字,她們已經跟在菊生和小蝶身後,踏進那間擺設樸實幽靜的平房內。
從屋外絕對想像不出室內的陳設是如此的豪華,上好的法式家俱在裝潢良好的客廳裡如同它們本來就應該在那兒似的,金色系的米白鑲金黃,細緻典雅地呈現出與它的外觀不搭軌的衝突美感。
「坐,嘉琪,你先坐會兒。阿來,泡茶。」秀鈴朝後頭喊了幾聲,立即有個膚色黝黑帶著淳樸羞澀笑意的婦人,垂著雙手靜靜點著頭,消失在漂亮的屏風後頭。
嘉琪懷著複雜的心情會在那裡,嘴裡心不在焉地應付著秀鈴的詢問,實際上卻提高警覺地聆聽著自另扇屏風後傳來小蝶銀鈴般的笑聲。他們在幹什麼?她納悶極了……
「嘉琪……嘉琪?」濃濃的眼線圈著秀鈴凌厲眼光。
被秀鈴輕輕一拍,嘉琪恍如大夢初醒的極力掩飾自己的失態。「呃……什麼事?」
帶著審視的意味兒,秀錐的眼光在嘉琪臉上駐留了一段不算短的時間。「你跟菊生是同事嗎?我以前似乎都沒有見過你。」
「我……我是最近才認識他。」嘉琪不明就裡答道。
「嗯,你覺得菊生是個怎麼樣的人?我是指,以一個女人而不是同事的身份去看他的話。」秀鈴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嘉琪卻感受到一股強烈的肅殺之氣,一股來自秀鈴身上的濃厚壓迫感,使她幾乎要透不過氣來。
低下頭撥撥皮包扣,過了一會兒抬起頭,見秀鈴還在等著自己的回答,嘉琪吞了吞口水。「我不知道,我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對她的答案似乎感到滿意,秀鈴一拍手掌,那個叫阿來的僕人端著一套漂亮精緻的茶具,笑盈盈地放在桌上,又無聲無息地退下去。
「小蝶是我的女兒,我要她快快樂樂的過日子,身為一個母親,我會用盡所有手段跟方法,除去所有令小蝶不快樂的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斟了一杯茶,秀鈴端給嘉琪時,意味深長地盯著她緩緩說道。
對她話中的威嚇語氣感到毛骨悚然,但嘉琪根本搞不懂她的意圖,她只是輕輕地點點頭。
和風拂過樹林傳來陣陣婆娑私語,遠處有唧唧喳喳蛙噪蟲鳴,黯沉的天幕中不時飄來濃得化不開的香氣。嘉琪沿著那條小溪,漫無目的地向前走。
「嘉琪,你要到哪裡去?」如黑暗中突然冒出來的鬼魅,菊生趕緊握住她的手,免得她尖聲叫了起來。
「哪也不去,我只是在想事情。」對那些困擾著自己念頭,她努力地想擺脫它們的糾纏,但它們卻總是不請自來的令她心情越來越煩。
「有什麼心事嗎?」菊生心下也明白了七、八分,但他不想說破,只是牽著她,走到溪畔那顆巨石坐下。
勉強地牽動唇角,嘉琪不太成功地別過頭去。「菊生,我覺得很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