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琪,你在哪裡?如果阿來天良未泯所言非誤的話,現在我們也該找到你了,否則,天地茫茫,我又該到哪兒找你呢?唉……
模模糊糊地往外一瞥,他猛然心驚的出聲大叫:
「曄輝?等等我,曄輝,你要到哪裡去?等等我!」
曄輝根本沒有理睬他的叫喚,不知何時他手上已經多了個籃球,臉上充滿著他應有的訕笑,傲然的睨視著菊生。
「怎麼樣,敢跟我比試嗎?」
「有何不敢,來吧!」一時之間,菊生彷彿跌回往日時光,剛升主將的他最喜歡跟同學比試,每每兩人在夕陽餘輝下的籃球場殺得難分難解,直到彼此都筋疲力竭躺在籃網下吹噓自己為止。他帶著微笑地追著球而去……
「我們要不要跟過去?」過了許久才有人出聲問道。
「他大概是鬼上身了……」有人小聲的說。
「會不會是冤魂找替身……」也有人如此論斷。
不理會別人的竊竊私語,帶頭的警官一轉身露出嚴厲的目光,立即使那陣嗡嗡的談話聲停住,他清了清喉嚨。
「我們跟上去。」一半的人在這裡留守,另一半的人跟我來。有什麼好怕的!又不是你們害死他的,怕的話把警徽別好,噤聲跟我來。」他說完將帽子戴正,頭也不回邁著大步地向菊生走去。
「曄輝,你畢業後真的不考研究院了?」菊生使盡吃奶之力仍沒搶到球,故意說話來分散他的注意力。
「嗯,先工作一、兩年再打算。」
「我也是這麼想,可是我家人都鼓勵我繼續深造,我有些彳徬徨。」菊生詫異地看著曄輝,奇怪,曄輝今天的技巧怎麼特別高明,連自己向來百發百中的那招「猴子偷桃」都失效……
「菊生,有時候看事情要再深入些,找東西或找人也是一樣的。」曄輝笑著一揮手,整個人的影像越來越淡,幾乎只剩個透明的影像投影在深藍的夜色中。
「曄輝,你說的意思是……曄輝,嘩……」菊生還來不及再說下去,整個人一腳踏空直往下墜。
第八章
昏昏沉沉地醒過來,嘉琪吃力地撐開眼皮,還是黑漆漆的一片。是白天還是又再一個夜晚?這已經不重要了,她伸手想要到身側的小山溝中掬些水解渴,但一探出去竟是個不小的水池,連她的腳都被淹到大腿上方了。淹水?為什麼一直淙淙流著的水溝會成了個水池,她已經死了嗎?
遠處傳來重物墮地聲,這震動使嘉琪燃起了一絲希望,是有人在丟王先生所說的食物嗎?如果真有人在上頭,他會聽到我吧?
興奮使得嘉琪全身泛起了疙瘩,她急急忙忙地想站起來,但只要一移動,那陣暈眩感又狠狠地襲來,使她站立不穩而仆倒。
——我不能夠放棄,這或許是我獲救的唯一契機,我不能放過這個機會。上天助我,我一定要活下去,我要活著見菊生,我必須活著;因為,我還沒告訴他我愛他。
想見菊生的念頭支撐著她踉蹌地扶壁而行,舉步維艱走走停停,最後一次摔倒之後,她甚至連再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但是想見菊生的強烈慾望激使她不願放棄,她手足並用地往聲音傳來的方向匍匐而行。
泥砂毫不留情地滲進她的指甲縫,大大小小的石頭碎礫扎傷她的手掌,但她仍不在乎,一心一意的拖著孱弱的身軀往前方一寸寸地移動。
但到了一定的距離之後,嘉琪恐懼的發現自己竟然面對著一堵牆,她像是從天上直墮到地下般的失望——天,難道我真的必須死在這裡?不,求求你老天爺,請垂憐我唯一的希望,讓我見到菊生。求求你,不要讓那個不知是誰的人離去,求求你!
慾望驅動信念,不知自何處來的勇氣,使她突然的伸出雙手拚了命的掏著前方的土堆。土石如雪花似的源源不絕掉落下來,她挖著挖著悲從中來,忍不住放聲大哭,間雜呼喚著菊生的名字。
摸摸身旁的泥堆和其上的雜草堆,菊生是莫名其妙的東張西望,仰頭看到洞口外那個高懸的檸檬月,他搔搔頭根本想不出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的原因跟理由。
洞裡很潮濕,空氣中充斥了一股霉味和腐敗的惡臭。伸手不見五指的四方,令他全身不舒服。一個躍身他小心謹慎地跳出一步,鞋子踩在枯枝和樹葉上,發出辟哩啪啦的聲音,他猶豫地停下腳步,卻看到前面不遠的地方,有個朦朧模糊的影子,隱隱約約像顆籃球,他毫不遲疑地追上前去。
有些奇怪的是,無論如何追趕,那顆球總與他保持著十來步的距離,地道內並沒有燈光,但那顆球卻如同會發光似的,遠遠地引導著他。
球究竟是怎麼來的?還有它到底要把他帶到哪裡去?這兩個問題就像走馬觀燈,來回不停地在菊生腦海中回轉。
各種猜測在心裡翻來覆去,就是找不到恰當的答案。菊生踢到塊樹根,差點兒跌個四腳朝天。他再抬起頭時,那顆詭異的球竟已不見蹤影。
他心裡有些發毛的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一不小心眼鏡滑落下去,他咒罵連連的彎下身去撿,就在他正要站起來時,聽到了一些聲音而渾身僵住——
「菊生……菊生……菊……」伴隨著忽強忽弱的啜泣聲,菊生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手足無措的蹲在那裡,凝神屏氣努力想找出那個聲音的來源。
循著一聲聲微弱的呼叫,菊生躡手躡腳的朝那個方向走過去,未幾,他就被一堵牆所阻擋,但是他非常明白,那個聲音是自牆後傳來的。這麼堅持且熟悉,菊生傾聽了一會兒之後,兩眼瞪得比銅鈴還大,可能嗎?可能嗎?
——牆之後的人會是……會是我朝思暮想的嘉琪?他為這個頭狂喜不已,但又有些擔心,是不是我產生了幻覺?或是人們所謂的鬼魅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