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亂想?你在想些什麼?」梅生湊近他笑了笑。
「嘿嘿,我瞧……」蘭生出其不意的伸手進菊生的枕頭下,在梅生的訝異眼光中,將那枚刺到他手指的耳環拉出來。
「這是什麼?耳環?」梅生的嘴張得可以吞下顆雞蛋,他莫名所以的瞪著那對精巧的鴿子。
「老天,我得趕快消毒,要是破傷風就要害瑪姬守寡了……」蘭生嘮嘮叨叨的念著,將整瓶火酒倒了一大半,用來消毒他手指上那幾乎找不到的傷口。
「二哥,你別鬧了,那一點小傷口要不了你的命。」菊生看到蘭生誇張的表情,不以為然的搶回耳環,珍惜異常的放進胸口的口袋裡,還不放心的一再拉開袋口檢視。
「啊哈,這點傷口對別人可不成問題,但外科醫生的手指就跟音樂家的手指一樣,可是我的生命。閒話休提,菊生,你為什麼會有女孩子的耳環,你該不會是想變性吧?」蘭生用手指戳戳菊生的胸,歐生連忙舉起手去擋。
「我為什麼要想變性?」菊生理直氣壯的頂回去。
「嗯哼,既然如此,那想必你會有很精采的故事要告訴我們。蘭生,去找亞力一起去吧!」梅生用手圈住菊生的脖了,放聲大笑的告訴蘭生。
「我哪有什麼精采的故事可以說?」菊生訕訕地道。
「唔,那麼就說說這對鴿子耳環的故事說!」伸出食指和中指,梅生自他的口袋中掏出那對鴿耳環。
「鴿子?」菊生認命長歎一口氣。
「是的,鴿子。」在看到菊生妥協的表情之後,梅生吹著口哨搭著菊生的肩下樓和蘭生及亞力會合。
第二章
將那些花材一把把的剪開,嘉琪立刻以極為利落的手法,一束束的將幾枝玫瑰和一把滿天星,加上其他各式各樣的花,組成一大籃的花束,準備出門做生意。
突如其來的電鈴聲令她自沉思中驚醒,自租屋處的二樓露台往下望,她在見到煩躁不安來回踱步的那個人之際,神情變得冷漠且壓抑。
「嘉琪,你怎麼這麼慢才下來?」那個男子一見到嘉琪,立刻埋怨連連的挨近她。「快點拿來。」
「我在整理花,待會兒要出去賣。」嘉琪淡淡地說著,然後自口袋中掏出三千元,在她還沒遞出去前,那男子已一把搶了過去。
「才三千?還有沒有?」男子貪婪的眼神和他身上那件繡有「港大」字樣的運動服形成強烈的對比。
「沒有了。哥,你該回去看看爸媽,他們說你已經半年多沒有回去過了。」嘉琪看到哥哥跨上電單車要離開,她追過去大聲叫著。「哥!」
「我回去幹什麼?看爸爸發酒瘋、聽媽媽嘮叨?嘉琪,難道你不覺得我們那個家根本就沒有令人留戀之處?好不容易上了港大,我一直以為多讀書,上個好學校,就可以改變我出身低微的背景,但你知道我的同學們是什麼家庭出來的嗎?人人開著豪華的房車,常常出外旅遊,開口閉口都是最流行的話題,而我呢?」趙永慶發出一串淒涼的笑聲。「我只是個騎電單車、依靠妹妹養活我的窮學生,我拿什麼跟人家比?」
「你不必跟別人比,哥,出身貧窮並不是我們的錯。就是因為自小苦到大,所以便要認真,因為爸媽把他們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嘉琪試圖平心靜氣,但每當聽到哥哥講出這種話,她就一肚子氣。
「既然他們從沒有給我一個可以富裕而顯赫的家,現在又憑什麼要求我為他們光宗耀祖?同學們都在討論要出外深造的事,你知道那種感覺嗎?我自信書念得比他們好,卻只因為沒有錢,我就得放棄一切,乖乖的留在香港!」
「哥,你年紀也不小了,該為這個家盡點心力了吧?」
「嘉琪,我欠你的我會記在心裡。我走了。」永慶說著一踩油門絕塵而去,剩下嘉琪又氣又餓的佇立在那裡,街角的喇叭聲提醒她時間的流逝。她趕緊衝上樓抱下那籃花束,直到在樓下站定,她才發現眼角早已濕透。
坐在巴士上以麵包果腹,嘉琪心事重重地盯著外頭的車水馬龍。有什麼好感傷的呢?自幼就一起生活長大的親哥哥,難道她還不清楚他的個性和心態嗎?
就如哥哥所說的,酗酒的爸爸難得有清醒的時候,而向來都在電子廠生產線上虛耗光陰的媽媽,事事不滿,一而再、再而三的將她對生命、生活、婚姻的不滿藉由不停的嘮叨,盡情發洩在她和哥哥的身上。
也因此永慶自幼個性就極為陰沉且不滿現實,在賦閒了一年後,他要求投考大學,喜出望外的媽媽秀英欣喜若狂,認為兒子終將是她出人頭的保證。
但是昂貴的補習費和將來的學費沒有著落,這也是一直困擾趙家的因素,在趙家的男主人武雄養成酗酒習慣前,職業是大貨車司機的他,尚可拿些在賭博之後剩餘的錢回家補貼家用。但一次被警察驗出他曾經「醉酒駕駛」後,跑去法庭和警察局便影響了他的工作。受此打擊武雄轉而酗酒,家庭的重擔也就落到在電子工廠工作的秀英身上。
正當全家人為永慶所需的學費而籠罩著愁雲慘霧之際,住在附近的阿好嬸登門提了件親事。隔壁巷口住了戶人家,那個男人娶了弱智女人,生下三個弱智兒女,其中一個弱智的兒子由父親花了三十萬由印尼買了個新娘,但半個月後就跟著妻子跑掉了,女兒被送到收容所,剩下老大那兒子。於是男人想帶媽媽回大陸養老,所以願意出二十萬為兒子找個妻子。
喜出望外的秀英一口就答應了一來,在她的想法裡,女兒只是養來討債的,唯有兒子可以令她揚眉吐氣。也因此她願意經由嫁出女兒嘉琪,換取那二十萬元,等待兒子讓她揚眉吐氣的可能性。
「媽,我不要嫁過去,我不想為了二十萬埋葬了我的一生。」剛自工廠下班,匆匆扒著飯,預備再去上夜班的嘉琪在剛聽到這件事時,整個人如被雷亟般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