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不是交代過你別跟他們起衝突的嗎?現在他們要是把我們以前做的事都供了出來,我們可要吃官司的?」孟貽林氣急敗壤地咆哮。
「你這死鬼現在罵我有什麼用?剛剛你幹嘛不站出來跟他們吵?我還不是為了維持你這個當大哥的尊嚴,否則我才懶得理他們哪!」美月見丈夫的臉色難看,忍不住也潑辣了起來。「我這都是為了誰的呢?好心沒好報!」
孟貽林含怒瞪了她一眼又莫可奈何地重新坐下。「現在我們只能想辦法,一定要比他們更早搶到這一個位子。可能的話……或許整個平靖都會是我的了。」說到這裡,孟貽林混濁的眼神中露出凶狠目光。
「這個尹皓禾也真是奇怪,花了大把的銀子買下平靖,卻又要委託經營,自己要跑回美國去。」
「你沒看到他的名片嗎?他是個有錢人,不會在乎損失掉這麼一點小錢的。」貽林志得意滿地說道。
「你是說……」美月兩眼徒然發光而喜不自勝。
「快去跟他帶來的那個助手范彼德套套看他的弱點是什麼,我一定要比貽祥、貽安他們先下手。」
「我就去,我就去!」美月說完後伶著手提包,和孟貽林連袂走出會議室。
而在連著會議室白板上兩個小得不起眼的黑點之後,鏡頭的電視機畫面前,皓禾朝彼德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即匆匆忙忙地走出去。
「呵,我可真要等不及了。」將電視螢幕關掉,翻翻攤在桌面上的那些資料,皓禾忍不住為孟貽善惋惜,如果不是引狼入室地任用這些兄弟們在公司內擔任要職,今天的平靖不會僅止於目前的規模。
但也由於他的誤失,我才有機會買下平靖,接近我的陽光,我苦苦戀了二十年的陽光啊!
露出性感的笑容,他拿起外套迅速地走了出去。
※ ※ ※
桑桑愁眉苦臉望著眼前豐盛的食物輕歎,長長地歎了口氣。「阿珠,我吃不下。」
「小姐,你不吃點東西不行,醫生交代你要多吃些有營養的食物。」阿珠忙碌地推著吸塵機在室內走動,用袖子擦著額頭的汗珠,沒有停歇地工作著。
「可是我真的吃不下,老王呢?」桑桑將餐巾自膝上移開,漫不經心地問道。
「他在洗車,小姐要出去嗎?我去叫他。」阿珠說著拉起身上的圍裙擦擦手就要往外走。
桑桑拉住她,委婉地搖頭。「不,我不想出去。」室內沒有了吸塵機摩打的嘈雜聲,頓時靜了下來。
「阿珠,你在我家工作,我父母付你多少薪水?」想了很久,桑桑總算說出口。「對不起,因為我實在不知道應該給你,還有老王多少錢,這以前都是媽媽在做的。」
阿珠靦腆地低下頭。「小姐,你不用擔心錢的事啦,我從十七成就來這裡工作,先生太太還有小姐都對我很好,再說現在的尹先生對我們下人也都很好。」
「哦?」桑桑任腦海中的思緒飛快的轉動著,正色地面對阿珠。「阿珠,你可不可以教我做家務?」
「做家務?」阿珠一臉茫茫然的不知所以。
「譬如說洗衣服、打掃,還有煮菜,我想向你學這一切的技能。」桑桑拉著阿珠坐到沙發上熱切地訴說著自己的想法。「昨天律師告訴我,在我的名下只剩下車子和山上的一座小木屋,連這棟房子都被伯父他們賣給了尹先生。我根本沒有一技之長,也不知道能做些什麼。我想,做做家務應該還可以吧!」
阿殊的表情是真真正正的飽受驚嚇。「小……小姐,你是不是認為我哪裡做不好?你告訴我就好,我一定盡量做到讓你滿意!」阿珠說著又打開開關,推著吸塵機就要開始清理地板。
「不,不,阿珠,我不是這個意思。」桑桑將開關關上,拉住阿珠。「我的意思,呃,我的意思是說,我必須學些一技之長,或許將來有一天我必須靠這謀生吧……」
「小姐,你是說你要像我一樣做傭人?」阿珠滿臉不可思議的盯著桑桑,那表情就好像桑桑剛剛告訴她,豬有翅膀會飛似的訝異。
桑桑落寞地點點頭,便擠出了個僵硬的笑容。「有什麼不對嗎?我在學校主修鋼琴,副修長笛,我不認為這兩項技能在現今的社會中能找到什麼理想的工作。想來想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些什麼好。」
「小姐,你可以去教鋼琴或是長笛啊,我以前常常坐在院子裡的石頭上聽你吹笛子。老實說,我覺得你吹得好聽極了,比那些電視上吹的都好聽。」阿珠眨著眼,露出靦腆的羞澀笑臉。
「音樂……我想我再也吹彈不出以前那種充滿愉悅的音樂了,阿珠,音樂是用內心的感情來表達的。再說,我已經將我的長笛給我父母陪葬了,對於過去那種快樂的生活,我已經不敢再回頭去想。」桑桑將雙手交叉地放在膝上,臉上的表情平靜得一如電視新聞中刻板的報道員。
「小姐……反正你住在這裡不愁吃不愁穿的,尹先生人又很和氣……」阿珠大惑不解地說道。
「話不是這麼說,非親非故的,雖然尹先生說過歡迎我住下去,但我總不能厚著臉皮賴在別人的家。即使這是我打出世以來唯一有過的家,現在也已經是他的了。」環顧著已被皓禾大刀闊斧地改裝過的房子,桑桑感慨萬千。
看到阿珠仍是滿臉的疑問,桑桑歎口氣順著屋子中央的半圓形旋轉樓梯往上走,猛然想到什麼而轉過身子,清爽的長直髮飄逸的在背後。
「阿珠……」她的眼睛因為看到門口的那個人而陡然睜大,想到自己剛才所說的話,他不知道已經聽到了多少?一股急熱疾湧而出,令她想也不想地用只手摀住臉龐,飛也似的逃回自己的房間。
將門關上之後,桑桑背靠在門背上,雙手不安地揣著胸口,對自己這種近乎落荒而逃的行徑,感到不自在且羞赧。但無論她再怎麼分析,卻也分析不出令自己如此失態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