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公事箱與手提電腦往客廳桌上一放,正想往主臥室走去時,從眼角瞄到地上似乎有封信,若不仔細看還會忽略它的存在,信正好飄落於沙發下方,只露出一角,若不細看真會當它是張紙屑。
將信拾起,仇繁定可以肯定這封信絕不是郵寄來的,上面既無地址,也無郵票,更無郵戳,只是洋洋寫著他的大名。
既然自己從沒接過這封倍,他只能清測是有心人塞在門縫,剛開門時,正好飄落到沙發下方。撕開信封,裡面只有一張紙,攤開一看,竟是張影印的離婚協議書。
「這究竟是真是假?有人惡作劇嗎?」仇繁定在那張影印的離婚協議書上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以及另一個空白處。
在影印的離婚協議書的左方,還有一行特地書寫的一行字:信不信由你!
「難道是他所為?」仇繁定不甚肯定的猜測,既無法證實,索性暫時先別管它,「我得好好的考慮清楚。」
原以為沖澡過後,腦筋會清楚的自動將這團混亂釐清,偏偏不這麼如他意,他腦中所想的是被要求離婚的她此時一定痛不欲生,自己該表態嗎?答案是不妥。
空白未簽名處不就明白的告訴他,離婚並不是她所要的,說不定是事後才被告知,那……她情何以堪?
理不出頭緒的仇繁定暗咒一聲,隨手擦乾身子著衣,原以為只要坐在電腦前,所有的混亂將自動排列歸位現出答案,結果不然。
顧不得說好接文儀時再去汪家,他抓了鑰匙立即往隔壁走去,恰巧碰到要出門的汪曼瑀。
「要出去?」
「現在忙嗎?若不忙陪我去一個地方。」汪曼瑀神情著急的問。
「好,我送你過去。」仇繁定想都沒想,就將他口中很重要的Case丟棄一旁,主動附和她的要求。
「謝謝。」汪曼瑀囁嚅道。
車子平穩的奔馳在馬路上,剛剛汪曼瑀已告訴他要去的地址,仇繁定在表示知道地方後,就看到汪曼瑀蹙眉遙望窗外,不若平時冷靜。
「發生什麼事?為什麼這麼不安?」仇繁定關心的詢問。
「哎!是俊賢的表妹離家出走了。」汪曼搞老實回答,橫豎去到阿姨家,眾人一提,他早晚會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索性自動告知算了。
「離家出走?幾歲了?」
「二十一吧,已經有投票權。」汪曼瑀記憶中表妹該有這麼大了。
「那算是成人了,別那麼擔心,行嗎?」仇繁定安慰道。
「你不知道,一個從小被保護得好好的女孩子獨自出門在外,若被壞人看中受騙,怎麼辦?」汪曼瑀輕易的說出隱憂。
「那個表妹沒那麼傻吧?」他衷心的希望如此。
「你認為呢?」汪曼瑀反問,「一個從小到大,只有在學校、家庭兩處打轉的人,就算不傻,對社會這個大染缸有免疫力嗎?有抗拒力嗎?
「雖然社會上每天總有許多聳動人心的社會新聞,她也該不會一知半解,偏偏人總是抱著僥倖的心理,認為自己沒那麼傻,結果受騙上當的總是這群人,而我正怕她是如此,怎麼可能會不擔心?」汪曼瑀搖頭輕歎道。
「你這個當表嫂的人擔心又有何用?會離家出走就會有前因出現,連親如她父母的都沒發現,現在發生了,你又能幫得上什麼忙?」
「我……」
「想幫她,就必須從她的心結解決起,否則縱使人找回來了,又有何用呢?事情還是有會再發生的機會。」仇繁定語重心長的道。
「表妹從小是由我婆婆帶大的,婆婆和她母親是姊妹,表妹滿月後就是由我婆婆帶大,直到讀小學才讓阿姨帶回家,雖然是和父母住一起,也還有弟弟與妹妹,可是時間的距離讓他們縱使是血親,還是差上一截。
「她是他們三姊弟中功課較差的一位,或許是幼年時的啟發不夠,同樣受教育,成績卻和弟、妹差上一大段,在姨丈眼中,我想他是愧疚的,覺得愧對於女兒,從小沒和他們一起生活,終究會有距離感。
「我想在姨丈心中,他是很想對表妹好,可是在她各方面表現都差強人意時,失望與自責讓他選擇忽視她吧!而且在他心目中,長女其實該是二表妹才是。如果有錯,絕不是姨丈一人而是婆婆、阿姨、表妹四人都得負起責任才是。」
「他們曾這麼想過嗎?」仇繁定贊同汪曼瑀的說法,於情於理都該是如此。
「他們若聽得進耳,今天大概不會發生這種事。」汪曼瑀無奈的搖頭歎息,「這也是我要將文儀帶在身邊的原因,看到婆婆的教育方式,我實難苟同又無法反駁,那最好就是自己教育。」
「聽你上次說,你爭取得很辛苦。」仇繁定望向汪曼瑀,將她甚少對他表現的悲愁盡收眼底,此時的她有股柔弱美。
「還有文儀,她和我一樣的辛苦。」汪曼瑀想起那段日子,心中有股說不出的酸楚。
「能說出來嗎?」仇繁定只想和她分享所有的悲與喜,想瞭解她。
「在還沒從事寫作之前,我在餐廳當領台,在KTV當過機房、服務生、領台,知道我為什麼專挑服務業嗎?這麼一來我可以自由選擇輪休日。
「我常常把這個月底和下個月初的假排在一起,這樣我至少可以連休四天,從台北南下高雄看文儀,為此,我不以為苦,只是每次又得北上時,總是難過得猛流淚。
「上一次我不是說文儀約兩歲時,婆婆又要求要帶文儀,好讓我能去上班,我不得不點頭。可是每一次要離開文儀,她的表現令我難過,也令我自傲。」汪曼瑀側臉望向仇繁定問:「你見過這樣的小孩子嗎?明明想和我們回台北,只因為一句『媽媽要上班賺錢啊!你住在爺爺、阿婆家好不好?』她噙著淚水點頭,默默的坐在沙發上掉淚,不吵也不鬧,懂事得讓人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