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嘻嘻的等著看他接下來會怎麼做,結果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居然被他拎著領子走了兩個時辰的路回到她家拿工具,然後又被他同樣拎著領子走了兩個時辰的路回到原位,而後冷冷的鬆手。
「現在工具有了,可以開始測了。」回到原先的空地後,衣冠勤將他保管了一路的羅盤丟給崔紅豆,老實不客氣地逼著她執行她的任務。
崔紅豆氣呼呼地接過羅盤,瞪著衣冠勤。
「你這個人有病啊!」她指著天色。「都晚上了,我要怎麼測?」她又不是貓,當她懂得夜視不成。
「那是你活該。」衣冠勤不客氣的反駁,一點都不同情她。「你這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害了自己。」
「你才害了自己呢!」崔紅豆直跳腳。「瞧你把我說得這麼惡劣,你要是不放心的話,大可找別人呀,幹嘛一定要纏著我?」同行的人金陵有一大堆,沒有理由非她不可。
「我就是要你。」
衣冠勤噯昧不清的說法讓崔紅豆的心跳漏跳一拍。
「第一,我這個人要東西向來就要最好的,而我聽說你是全金陵最好的風水師。」他冷冷地說。「第二,從來沒有任何一筆債能從我手中溜走,而你父親欠了我一筆人情債,我一定要追回,這兩點就是我執意要你的原因。」
他的說詞讓她啞口無言。
「所以別再浪費我的時間,快點開工。」
最後,他僅以兩根燃燒的木棍和斷然的說詞,利落地結束她的詭計,於是她又再吞下一次敗仗。
心裡詛咒他一萬回,崔紅豆真想拿起羅盤往他頭上狠狠的敲下去,現在她才知道什麼叫作狠,逼著她做夜工就叫狠。
只不過,當她拿起羅盤真正開始認真工作時,所有嬉鬧的態度全不見了,只剩嚴謹的呼吸聲,充斥在這寂靜的夜。
羅盤上的指針顯示出這不是一塊吉地。和陰宅一樣,好的陽宅地也要求需有「四神砂」。風水學上的四神砂,即指青龍、白虎、玄武、朱雀,風水學上極重視這四個條件。正所謂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後玄武,無論是陽宅或是陰宅,這都是第一考量。
而從這塊地座落的方位來看,它左邊是大路,右邊也是大路,前面雖然有座污池,但後面的地勢卻是凹陷的。古書有云:「東有大路貧,北有大路凶」。這塊地的白虎,即右側,雖然佔對了道路,可應該是水流的青龍,即東側,卻一樣是道路。再加上本該隆起的玄武,即北邊,又好死不死的凹了個大洞;就算前面的朱雀,即南側前確實挖了個不小的水池,也孤掌難鳴。
難怪地主這麼急著把這塊地賣出去,只要是略懂風水的人,都不會想買這塊地。
默默地收起羅盤,即使崔紅豆很想昧著良心讓衣冠勤當一次冤大頭算了。可她畢竟是名門正派,這種缺德事她做不來。
「這塊地,不適合你住。」崔紅豆勸他算了,除非他的八字比別人重,命又比別人硬,否則一定遭殃。
「為什麼不適合?」衣冠勤不懂得其中的奧妙,只覺得她一定又在耍他。
「不適合就是不適合,我懶得解釋。」被他不信任的眼神惹毛了,崔紅豆索性連解釋都不解釋,惹來他更嫌惡的口吻。
「原來你的風水師是這麼當的。」聞言衣冠勤輕藐地瞥了她一眼。「你連我的生辰八字都沒問過,如何斷定我不適合?」他雖然不如她這麼懂得風水玄學,卻也知道這還要跟命配。
「好啊,那你把你的生辰八字給我,我幫你看看合不合。」崔紅豆不置可否地點頭。就算是將軍之命,也不見得壓得住玄武邊冒出來的凶氣,她看他是白給的了。
衣冠勤不信邪,硬是把生辰八字給她,崔紅豆掐指一算,更糟!普通人沒有的命格他全有,他的命格乃屬大好大壞之命,若當真買了這塊地,鐵定會死得更難看。
「你不適合。」算罷他的命,崔紅豆為他哀悼。「這地方你住不起,還是另尋別處比較恰當。」雖然她也想趕快擺脫他,可職業道德不容許她作怪。
她是很有良心沒錯,可惜用錯了詞,馬上惹來衣冠勤不快的反應。
「住不住得起,我的口袋會告訴我,我比你想像中有錢。」衣冠勤誤認她是在暗諷他的出身,硬著表情沉聲道。
「我知道你有錢。」搶來的嘛,怎麼會沒有?「但有錢不代表你可以買到所有東西。」
「你錯了,有錢可以買到所有東西,包括人命,更包含這塊土地。」衣冠勤冷酷的反駁。
「可這塊地分明就是一塊凶地,缺了青龍不說,玄武邊又落陷,你若是不怕死的話儘管買下,出了事我可不管。」崔紅豆亦飛快的回嘴,讓他知道再有錢也買不到風水。
「話雖如此,可是你不是號稱是有名的風水師嗎?」衣冠勤突來的一句話塞得她啞口無言。「我聽說你幫人改過許多風水,這點小事一定難不倒你吧!」
衣冠勤半帶諷刺的說詞,差點沒教崔紅豆氣得吐血,這個不懂事的自大狂。
所謂改風水,也要風水能改才行,這又必須配合天時地利和主人的生辰八字,才能決定能不能改、該怎麼改,可不是說改就改。
偏偏他的八字又和這塊地嚴重不合,除非她師父肯下山,或是求她師兄幫忙,否則憑她的功力,只能讓他保平安,根本達不到他「繁榮後代子孫」的要求。
崔紅豆原本要將她的難處全盤托出,但隨即想起,不行!哪能這麼便宜他,這樣一來她那兩聲嘿嘿不就白喊的?她非給他一點教訓不可。
心意既定後,她連忙調整表情,正襟危坐的說道:「你要我幫你改也行。」她已經想到一個不會害死人,但會整垮他的辦法。
「哦?」衣冠勤不怎麼信任的看著崔紅豆,懷疑這又是她另一個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