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拋紅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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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頁

 

  「我、我不懂。」崔紅豆越聽越迷糊。「既然你是為了幫他,他怎麼可能還恨你?」感激都來不及。

  「這你問倒我了,我也不懂。」大鬍子哀傷地一笑。「也許在他心底,我是他最不願觸碰的傷口。你知道,現在他已經是個成功的商人,我的出現,只會提醒他過去曾經歷過的骯髒日子,所以他才不願意見到我。」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衣冠勤既愛他也恨他。上了船之後,他才發現,他之所以能夠活下來,完全是因為有他幫忙的緣故。而且他還不辭辛勞的教會他各種技能,其中包括讀書寫字。不過,後來冠勤會選擇經商,完全是因為他自己的腦筋動得快,這點他就沒幫上忙了。

  大鬍子以著低沉的聲音,娓娓訴說著往事。他告訴她說,他從沒看過哪個十歲大的小孩像衣冠勤這般堅忍,能夠忍著大風雪一個人收帆。他又告訴她,那時的大明朝簡直就像一條即將翻復的船,倭患十分嚴重,可朝廷派來平亂的士兵非但無法幫他們,甚至轉而劫財,逼得他們紛紛投入倭寇的行列,成為人人唾罵的奸民。

  聽到這裡,崔紅豆再也無法止住血管中奔流的血液,激動地發抖。她無法想像當時的情景有多亂,那時她六歲,正在靈山拜師學藝和師兄玩在一起,根本想不到沿海地區竟到處是人間煉獄。

  她抬頭無助的看著大鬍子,明燦的眼睛彷彿在跟他說對不起,她不該如此誤解他們所有人,不該誤以為所有奸民都是壞蛋。

  大鬍子拍拍她的肩,無聲地傳達個人的諒解,只希望他今天所說的一切能有所幫助。

  「我想有朝一日,他一定能瞭解這一切都是時代的錯,不再怪你。」心疼於他眼中所流露出的寂寞,崔紅豆樂觀地向大鬍子保證。

  「或許吧!」大鬍子微笑。「你真的是一個很特別的女孩,難怪冠勤會喜歡你。」明朗、樂觀、又有同情心,換作他一樣喜歡。

  「胡、胡說!」忽然聽大鬍子這麼一說,崔紅豆整個人都跳起來。

  「衣冠勤他才不喜歡我,他只是喜歡捉弄我罷了。」對,他一定只是喜歡逗著她玩,沒他說得這麼嚴重。

  「捉弄到把你拋起來,逗你開心的地步?」大鬍子挑眉反駁。「你未免太不瞭解他了。」

  當他聽見他的笑聲,又目睹他的舉動時,他頃刻明白,他已經找到喜歡的女孩了。

  「我、我……」崔紅豆還想辯解。

  「告訴我,你也喜歡他嗎?」不給她思考的機會,大鬍子接著問,害她亂了陣腳。

  「我們、我們只是朋友。」她強作鎮定地壓抑猛烈的心跳,卻在他下一句問話中又亂了方寸。

  」你真的相信你們是朋友?」

  崔紅豆的表情因這句話而呆掉。

  「我倒認為你愛上他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有如春雷般的打在崔紅豆的身上。

  她抬頭看大鬍子,拚命搖頭告訴他不可能,可她越是搖頭,大鬍子越是點頭,越是肯定--她愛上他。

  「愛情是很奇妙的,它總在你最不需要的時候出現,逼得你一直逃避。」大鬍子固定住她的肩膀,要她正視自己的心。「你若還有疑惑,就該靜下心來問自己--你為什麼這麼關心他?你為什麼如此在乎他的一舉一動,甚至厚著臉皮硬要一個陌生人告訴你他的過去?等你找到這些問題的答案,便會瞭解我說的話,斷不會再搖頭。」

  輕輕地拍她的肩,大鬍子說完這最後一席話就走了。崔紅豆來不及叫住他也無法開口叫住他,因為她早已陷在他的話中不能動彈,滿腦子都是她愛上衣冠勤的事實。

  她關心衣冠勤,不是因為他們是朋友,不是因為她好奇,而是出自內心想多瞭解他一點,想多疼他一點。

  每當他們見面,她總是克制不住心跳,總是在猜測今天他心情好不好,會不會又來那套「友誼式的接吻」,並忍不住期待。

  老天!原來她早在不知不覺中愛上衣冠勤,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但千真萬確。

  「我……不,我不可以……」她摀住自個兒的嘴巴,不敢相信她就這樣輕易愛上一個人,可事實又不容她否認。

  「我愛上衣冠勤,我愛上他了……」接著她又遮住雙眼,好想把他的影子從腦子裡除去,可她越心急,他的輪廓就越清晰。

  忽地,她腦中閃過一個許久以前的畫面。畫面中的她高舉著香祭拜天地,喃喃地說道……

  「不、不!」她往後倒退一步,不願承認這個事實,可事實就在眼前。

  她居然愛上了衣冠勤,她該怎麼辦?

  冷冽的秋風吹過金陵的街頭,貢院街依舊像平常那般熱鬧,街道兩旁儘是酒樓茶館,還有成排的攤販叫賣著各種物品。無論是來自歙、宜二地的文房四寶,還是宜興的竹刻陶器,或是蘇州的糖食,這裡莫不具備。

  「姑娘,買點水粉吧!」

  「便宜的玉,要不要看看?」

  四周傳來各類小販的吆喝聲,夾雜著川流不息的人潮,貢院街頭一片熱鬧。

  「你怎麼了,紅豆?為何一臉沒有精神的模樣?」和崔紅豆並肩走在人群中,衣冠勤忍不住低下頭來看看身旁的她是怎麼回事,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啊?沒、沒什麼啊!」崔紅豆連忙露出一個笑容,躲避他的眼神。「只是睡眠不足,很想睡而已。」她假裝很愛困的大打呵欠,衣冠勤卻沒那麼容易被蒙騙。

  「你有事瞞我。」他一眼望穿她的偽裝。

  「胡說!」她笑得很勉強。「我只是覺得很累,我們找了很久的陽宅,沒有一處你覺得滿意。我每天忙進忙出,跑來跑去,當然會睡眠不足。」

  「這麼說,還是我害慘你了。」衣冠勤諷刺的說,早早識破她是在說謊。從客棧那天以後她就很不對勁,一直迴避他的眼神,而且刻意和他保持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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