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一定有去咪依那兒,她對洪沽的威脅又有何反應?」昕曜問。
「她會留心,只要一有動靜她會立即通知我的。」永寧心不在焉的回答。
昕曜可以清晰的感覺到永寧似乎心事重重,或許他現有的記憶皆來自於她,所以對於她的一切,似乎比任何事物還能觸動於他。
從今天早上永寧和那名男子的對話,他知道永寧還有許多需要煩心的事,他決定不再打擾永寧,所以席地而坐的靜坐了起來。_
永寧的確在想事情,只不過每一件都和昕曜有關,她幾乎可以確定,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昕曜若不是太陽之子,那另外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是他誤食一種叫「格易木易」的藥。
看到靜坐的他,渾身有股懾人的威儀,這似乎是與生俱來的,隨即永寧又推翻剛剛的想法,不對,若是與生俱來,為何她昨天沒有發現?
趁著昕曜靜坐,永寧可以大方的打量著他,他的確可用「美男子」來形容,除了長相俊俏、體格強健外,他似乎可以很快的感應到她的思緒,或者可以說,昕曜和她的想法是一樣的。
想起他剛剛的笑容,永寧第一次希望自己擁有一位「阿注」,在夜晚來臨時,有人可以相偎依,互吐心事、煩悶,縱使貴為一山之主神,永寧還是衷心希望自己除了讓人依靠,而自己也有人可依靠。
若永寧對自己再誠實些,她會承認自己並不要任何人當她的阿注,除了他——昕曜。
「這是什麼花?為什麼明明是同一種,花色卻不盡相同?偏偏又長在同一株。」昕曜指著身旁的一株植物問。
這種花瓣翻捲得有點像龍爪的花,叫變色花,花開時是淡綠色,第二天變成黃色,花瓣又會變成紅色,還嵌著黃色的金邊,三天後,從花的底部和根都又分別由淡黃色變為金黃色,由橙紅色變為鮮紅色。」永寧仔細的解釋著,「有趣吧?」
「真的很有趣!」昕曜微彎著腰,更加仔細的觀察那株變色花。
從那天洪沽不請自來的早上到現在,又過了七天,他並沒採取任何行動,但永寧知道這並不表示他就此放棄,洪沽只是在找機會罷了。
而這一星期的相處,昕曜勤學好問、記性極佳,現在的他,大概和永寧一樣瞭解獅子山的一切,她欣慰的告訴自己,至少有一個男人懂得欣賞她的智慧,而不是她的外表。
「在想什麼?」昕曜一站直身子,就看到永寧直盯著前方發愣,而這也正是她這幾天來常有的表情。
「沒事。」看到昕曜微微挑高的眉,永寧笑道:「別不相信,或許我該說,近來有些心神不寧口吧!」
「洪沽?」
「不是,至少不完全是。」
昕曜瞭解的點點頭,「至少你很聰明,不必為那種人多煩心,那是一種浪費,以精神而言。」
「說到聰明,你比我厲害,也比我聰明多了。」永寧淡笑不已。
「我?」昕曜不懂這和自己又有何關係,「聰明?」
「當然。」永寧柔聲肯定的回答。
「別開玩笑。」昕曜不自在的將頭轉一邊。
「是真的。」永寧看著昕曜,心中的情緒複雜,「若不是看到你大病初癒的模樣,那種渾沌不知的樣子,我還會以為你從小就住在獅子山,而且是由智者撫育長大的。你的學習能力好得驚人,幾乎可以用過目不忘來形容,你所知道的,已經和我一樣了。」
「為什麼我會覺得你好像並不是很高興?」昕曜再一次說中永寧的心事。
永寧苦笑搖頭,「是矛盾,你的聰明才智,我自知比不上,看到你這幾天的改變,我像是一位母親,既驕傲又得意,卻也害怕你將會離我而去。」
「怕我會忘恩負義?」昕曜微蹙著眉問。
「不是這樣,雞鳥長大了,總有離巢時,這是恆定的道理,不能稱之為忘恩負義。」永寧輕柔的解釋著,如果說是替昕曜解惑,倒不如說是在說服自己。
「但你既不是生我之母,我也不可能是你的孩子。」昕曜固執的說。
「我只是打個比方,你當然不可能和我有……呃,血緣這種親密關係,我指的是情義上。」永寧像是在跟頑皮的小孩解釋般,耐心十足的又再解釋一次,「像是為師為尊者,總希望子弟能超越他,卻又自私的希望他們能留在身邊,或是只和他一樣優越就好。」
「意思是,你希望我能獨當一面,卻又希望我能留在你身邊彰顯你的不凡能力?」昕曜依舊眉頭深鎖問。
永寧平靜的看著他,不置一詞。
「不,你並不是虛榮的人,不需要我的襯托。」昕曜逕自替永寧辯解。
「你這是自問自答嗎?」永寧問。
「嘲笑?你在嘲笑我。」昕曜的臉部表情時而不解,時面又惑然瞭解。
「是嗎?」永寧反問。
「我可以感覺到你並不誠懇。」昕曜肯定的說,「甚至可以說是挑釁。」
「一下子說我不誠懇,現在又指責我不穩重、不夠嚴肅,我真懷疑下一個你會指控我什麼?」水寧好整以暇道。
「我們一定得如此孱愁嗎?」昕曜不自在的變換姿勢問。
「放心,我們距離孱愁還遠得很。」永寧促狹的看著昕曜道。
「我倒覺得很接近。」昕曜聳肩道,「咱們雖沒有惡言相罵,也不像兩個無知的女孩,只知憂愁和埋怨,可是……」
「你剛剛說無知的女孩?」永寧瞇著眼問。
「呃……『不像』呀!我已經說過『不像』了嘛!」昕曜小心翼翼的說。
「可是你整句話的意思,倒像是說,『只有』女孩才會埋怨!」永寧明顯的表示出對昕曜暗示的意思不滿。
「不,當然不是。」昕曜立即解釋道:「是較有憂患意識,懂得居安思危。」
「那埋怨呢?」看到昕曜額頭所冒出的汗水,永寧有種捉弄人的快感。
「是……是……呃,懂得表現自己的意見。」昕曜為自己能想到這個解釋而佩服不已,「尤其在獅子山這以母系為主的社會,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