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記得,這是我們族人用來求神、作帛、送鬼的人。」咪依回答完,蹙眉的看著永寧問,「怎麼會忽然想要問我這些?」
永寧並未直接回答咪依,逕自又道:「我還記得你曾提起有位名叫『尼支呷洛』的筆摩,曾特製了兩種藥,一種叫『四易木易』,而另一種則叫『格易木易』,對不對?」
「沒錯。一種是使人吃了神志迷糊,不會說話,一切只聽人支配,而另一種就是解藥。」咪依的眉頭皺得老高道:「有人拿這藥來使壞嗎?」
「我不知道。」永寧將目光放在躺在石床上的昕曜,「我……只是懷疑。」
「你是說昕曜被……」咪依想到剛剛洪踞命令昕曜過來時,昕曜立即照辦。
「格易木易的藥性你比我清楚,你說呢?」永寧不答反問。
「這……這該怎麼辦?」咪依著急的看著永寧問。
「我先讓昕曜去浸浸湯谷的水,看能不能……」永寧走到石床邊,命令昕曜道:「起來,跟我走。」
咪依看到昕曜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就知永寧的猜測沒錯,兩人的眉頭皺得更深、更緊了。
「為什麼要騙咪依他們?」昕曜順著永寧的意思來到湯谷,疑惑不解的看著永寧。
「等會兒我再告訴你,你還是先洗個澡吧!等我來找你時再出來。」永寧交代完昕曜,才轉身走出湯谷,臨行前還對他眨眨眼。
「他的話可信嗎?」咪依對著手捧竹籃拿著滿籃的水果的永寧問。
「他沒必要騙我。」永寧坐在咪依面前,招呼著咪依食用水果。
「可是……」咪依總覺得洪踞不可信任。
「和人鬥法輸了,又是他最擅長的『水法』,若是你,你會到處宣揚嗎?」永寧柔聲道。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洪踞所說的這一切不嫌太過蹊蹺?」
「你呀!是因為洪踞當著你的面將人抱走,面子上掛不住才處處找洪踞的毛病。」乘黃由外走進洞府,正好聽到永寧與咪依的對話。
「我是就事論事。」咪依不服氣的瞪著乘黃。「你真認為事情就如洪踞所說,有個法力比他高強的陌生人和他鬥法,鬥輸卻把昕曜拿來當賭約的條件?而且連永寧和昕曜何時來到我這裡,永寧平時巡防領邑的時間都一清二楚,這不是太奇怪了嗎?」
「若以這一點而言,是有些蹊蹺。」看到咪依得意的仰著頭,乘黃立即又補充了一句:「但是並不表示洪踞所說的完全是假的。」
「矛盾。」咪依不以為然的道。
「一點都不矛盾。」乘黃和咪依比鄰而坐,「洪踞或許沒那麼厲害,厲害的是和他鬥法的人。」
「又怎麼能確定真有此人?」咪依不服氣的問。
然而回答咪依這個問題的是一直埋頭吃著水果的永寧:「確有此人,而且也是他治好昕曜的傷。」
永寧說得平靜,甚至可以說不當一回事,聽在咪依耳中卻差點讓她從石凳上跌下。
「你想想看,我們上次不是曾見到洪踞和一個陌生人在一起?」永寧提醒道。
「是他!」咪依憶起來了。
「只怕傷害昕曜的,也是那個人!」永寧正色道。
「為什麼既要傷害昕曜,又要救他替他療傷?」咪依不
解的問。「這不是很奇怪嗎?」咪依不贊同的問。
「只有出手傷人的人,才知道如何療傷較快。」永寧無奈的輕歎一聲道。
「咪依,我看咱們還是跑一趟『叱恩阿子』吧!若有誰能對『格易木易』這種藥這麼瞭解,除了『叱恩阿子』的筆摩外,我想再無人選了。」乘黃建議道。
「嗯!」咪依立即站起身,「同為彝族,我想若真有人前去求藥,他會告訴我實情,至少,我也能先求份『四易木易』解藥回來,以備不時之需。」
看到咪依與乘黃起身準備前往叱恩阿子,永寧只能說聲「謝謝」,並祝他們平安。一等兩人消失蹤影,永寧才露出笑容。
「他們走了?」由湯谷出來的昕曜,走到永寧身後問。
「你不是知道了?」永寧轉身看著昕曜,嬌笑道:「否則你會出來?」
「為什麼要我裝成癡呆模樣聽命行事呢?」昕曜自然的將手搭在永寧的肩上,兩人在石凳坐下。
「就是為了讓他們面對自己的感情。」永寧將自己所知咪依與乘黃之間的事簡略說出。
「我猜也是如此,原來乘黃就是我在咪依住處所見到的陌生人。」昕曜道。
看到昕曜渾身散發出淡淡的金色光圈,永寧不禁想到今日傷他又救他的陌生人,他對昕曜是敵?是友?
若是敵,何必替昕曜療傷?若是友,又何苦唆使人將昕曜帶走?
「在想什麼?」昕曜柔聲問。
「沒……沒什麼。」永寧倚靠在昕曜身上,細細品嚐今日一天的情緒反彈,時喜、時優、時悲、時樂,面對身旁的昕曜,永寧只有用失而復得來形容自己內心的感受。
昕曜雖未從永寧口中得知一二,卻也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份屬於他們倆的寧靜,他伸過一隻手緊緊摟住永寧的肩,和她細細分享這甜美的時刻。
「為什麼我會覺得這份寧靜,得來不易?」昕曜輕聲的問著,彷彿音量稍大就會破壞眼前的一切。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知道昕曜正從她的頭頂微側著頭看她,眼中充滿不解,永寧解釋道:「從見到你的那一刻起,有你的時光彷彿才是應該的,今日,才知道那是多麼難得的姻緣。
「今天我讓你擔心,真對不起。」昕曜歉聲道。
「別說了,若不是為我擋那一掌,你也不會受傷啊!」永寧拍拍昕曜的手,又道:「不過,今天你為什麼會和那人打起來?」
「說出來你或許不信,今天我正想和善叱去找些神秘果回來,卻又跟上次一樣看到你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昕曜感到永寧全身僵硬,立即道:「我現在可以肯定那是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