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妳真會嚇死人。哭得這麼慘,誰死了?」潘青微咕噥。
「少哲,他死了!我真不敢相信……這一定是一場夢!青微,妳快告訴我,這是一場惡夢!」
「什麼東西?」潘青微仍迷迷糊糊地,「什麼惡夢、美夢的,妳在說什麼?
少、少哲又是誰?」
「哎呀!」曉浣氣急地坐到她們中間,一疊聲道:「許少哲!他是JNL日本分部派來台灣的研發人員。他二十天前才由日本來台灣。妳應該知道,他就是JNL除皺抗氧護膚精華的研發者。」
「喔。」很長的一聲。
「也就是研研的初戀情人,他死了!」
「什麼?!」潘青微整個人彈跳起來。
曉浣掃她一眼,慢吞吞地又道:「他作研發用的實驗室發生大爆炸,把他自己給燒死了,昨天晚上的事。」
「天……天啊……等、等一下,讓我組織一下。JNL日本分部派來台灣的研發人員,二十天前才由日本來台灣,就是除皺抗氧護膚精華的研發者,他叫許少哲,因為實驗室爆炸死了……咦?我想起來了!是今天的新聞,標題還挺大的,JNL的研發人員,因為實驗室爆炸導致燒死。新聞還說那裡本來是眷村,發生過火災,後來才加蓋成鐵皮屋。」
「那些不重要。」曉浣打斷她,「重點是研研,研研和那個人談戀愛!研研,妳說清楚,妳怎麼會和一個日本人談戀愛,而且他到台灣才二十天耶。」她瞪著車研研,怒目圓睜地要求她解釋清楚。
「少哲來台灣,是我去接機的。」車研研微弱低語,她素淨著臉,神情哀淒。
「其實,之前我到日本出差,我們就認識了。我在日本期間,都是他招待我,他真的很溫柔,待我極好,我們、我們還說過要結婚……這是夢!這一定是一場惡夢……」她泣不成聲,又痛哭起來。
曉浣和潘青微對看一眼,都猶豫著,不知該如何安慰她。最後,潘青微吐一口氣,吞吐道:
「那個……研研,妳就不要太傷心了,所謂人死不能復生,妳就算為他哭瞎了眼也不管用……我覺得很奇怪耶,妳和他是認識一年還是兩年啊,你們實際交往也不過才二十天,二十天妳就為一個男人哭得死去活來!」
「少哲對我很好,我們是真的相愛!」她喊。
「是喔,才二十天就天長地久啦?」她才不相信。「妳是和他上床了,他很能滿足妳是不是?」
「青微!不要胡說八道!」曉浣一把扯住她。「研研已經夠傷心了,妳做什麼還拿這種話來刺激她!」
「我氣嘛!妳看她要死不活的鬼樣,我真想給她一拳!」
「對!是我賤!妳打我好了,最好能夠打死我!」車研研又哭又笑,顯然是豁出去了。「如果我昨天晚上也過去就好了,我願意陪他一起死……老天太不公平了,為什麼是這種結局,為什麼……」
曉浣譴責地看著潘青微,後者吐吐舌。
「對不起!研研,我說話太過分了,請妳原諒。」
她搖頭,再搖頭,也不知是接受她的道歉,還是依然不能接受戀人已遠去的事實。
「研研,」曉浣遲疑地,卻覺得自己下說不行。「妳難道一點疑慮都不曾有過,儘管你們之前就認識,但實際相處卻不超過一個月,對一個相處僅一個月的男人放如此重的感情,真的值得嗎?」
車研研等了一會兒才回答,
「曉浣,如果愛情必須去考慮愛或不愛?那就不叫愛情了。難道妳和蘇儒熹相愛前,沒考慮過女大男小會帶給妳的折磨嗎?妳還不是愛了。」
「我知道妳的意思。可是,許少哲這個人滿陰沉的,妳應該聽儒熹說過,他--」
「請妳不要一直護著蘇儒熹,在我面前說少哲的不是好不好?!」車研研猛地立起,爆發地喊。
曉浣也動了氣。「好!我不批評他,我只問妳,妳知道他私設研究室、違反公司法私研化妝品嗎?」
車研研吃了一驚。「妳胡說什麼?!」
「我沒有胡說。許少哲在自製實驗室裡私研化妝品,嚴重觸犯公司法規,總公司已經得到消息,準備緊急召開懲處會議,儒熹就是為了這件事去美國的。許少哲在台灣做這種事,儒熹身為研發總監,只怕也逃不了連坐處分,我真的好為他擔心。」她說著,聲音愈來愈低,也想哭了。
「曉浣,拜託!不要連妳也哭了,我真是一個頭兩個大。」潘青微拍拍她,頭大地嚷。
「妳是說真的?!」車研研又驚又慌,被這突來的消息給嚇呆了。「可是少哲明明告訴我,他是拿到了公司的授權書才回老家做實驗的。」
曉浣緊抿著唇,潘青微叫起來--
「他是騙妳的!」實在教人氣結。「妳幾歲的人了,連這麼粗淺的謊言都聽不出來?什麼授權書,妳實際看過了嗎?上面怎麼寫的,妳知道嗎?」
「他本來要給我看的。」車研研囁嚅地說,眼淚又滴下來。「是我自己不要。兩個相愛的人幹麼還彼此懷疑?再說,他本來就是除皺抗氧護膚精華的研發者,總公司再叫他續研新品,本來就合情合理。」
「好哇!妳不懷疑他,那也不用哭給我們看啊!妳當初要愛之前,和我們談過、商量過嗎?妳現在來哭給我們聽,又能改變些什麼?」
曉浣緊緊摀住潘青微的嘴巴,把她拉坐下來。
「青微,妳講話一定要這麼嗆嗎?研研正在傷心頭上,妳還雪上加霜,算什麼朋友啊!」
「我……」
「她罵得對。」車研研扯出恍惚的笑。「是我傻!傻得連騙小孩子的謊言,都能把我騙得團團轉。」
他們愁苦地相互對視,一時都無言了。
然後,是車研研的抽噎聲在室內迴響,她們同時聽到她破碎、斷續的哀泣。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少哲不會騙我的,他明明說過會永遠愛我,不到一個禮拜前,他還一邊說著情話,一邊當我是易碎品般輕撫……為什麼都不在了?我一定是在作夢,對!一定是,夢醒了,一切又會回復原狀……」她突地轉身,緊緊扯住曉浣的手。「這是一場惡夢,妳快告訴我,快把我打醒,我不要作惡夢,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