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茱兒的桌上平整放著她的履歷表,上頭打著三、四個紅圈圈,不知各代表著什麼意義。
「二十二歲?二十二歲能有什麼經驗?」她的眉頭皺得幾乎可以夾死蚊子,兩眼看都不看她,像在自言自語。
蕭子琳心想,實際上她二十二歲大學畢業,工作四年,算算也有一千多個日子,這樣的經驗已經彌足珍貴。不過為了扮演月宜的角色,她硬是謊報年齡小了四歲,這樣的年紀感覺上的確生嫩許多。
為了爭取茱兒的信任,她把各項經歷敘述了一遍。
「得了,得了,魏懷軒都已經告訴我了。」她忽然抬頭,問:「你是魏懷軒的未婚妻?」
第四章
面對茱兒咄咄逼人的質問,蕭子琳慢條斯理的回答,這些問題她早早就打了腹稿。
「我祖父和魏先生的外公原是堂兄弟,後來我祖父過繼給一個姓阮的人當養子,從大陸輾轉到了越南。我父親過世以後,因家道中落,我母親透過各種關係,很努力的找到了魏先生的媽媽,請她無論如何把我弄到柏林來,我又再三懇求魏先生給我一份工作,於是乎我就坐在這兒了。」
這長串的胡扯,是她晌午聽了薇娜的一番話以後,便擬好了的腹稿,當中絕口不提阮月宜和魏懷軒的婚約,以免激怒這位德國壯妞,一把將她掃地出門,或者將來利用職務之便,公報私仇,讓她吃不完兜著走。
「是這樣啊。」茱兒聽得一頭霧水,但怕她又長篇敘述,也不敢再往下問了,不過卻張大牛眼,在她的眉目和曼妙的上圍曲線上停佇良久。
「嗯,你明天開始來上班吧,不要穿得太暴露,我們這裡是高級辦公室。」她似乎對蕭子琳緊身的薄羊毛衣很有意見。
就這樣,茱兒沒有再理會她的意思,既不問她的專業知識,也不追查她曾做過的案子。原以為面試的內容應和工作有關,她還特地連夜趕了一份報告書呢。
在她返身告退前,茱兒又說:「明天你直接找安華,你的工作都是他在幫忙處理。」
她都還沒上工呢,怎麼就說是她的工作?
走出茱兒偌大的辦公室,天已經黑盡,所有的職員悉數離去,茱兒的秘書雲兒遞上來一大疊卷宗,要她看完了再走!
這麼多,看完不三更半夜了?明天才是她的到職日,她原本有權拒絕這無理的要求,但她啥也沒說,默默地接過卷宗,走向燈火寂寥的會議室。
不知看了多久,飢腸轆轆的她難過得再也看不下去,決定快速瀏覽一遍,就打道回府。
「你還沒走?」魏懷軒走出最裡間的辦公室意外的問。
就在她開口之際,茱兒也熄燈掩們,朝他們走來。
她瞥了蕭子琳一眼便迎向魏懷軒,兩人愉快的用德語交談,直到進入電梯,都沒再注意她。
大樓外是漆黑的夜幕,遠處燈火點點,遠不如台北輝煌。
「琳達!」魏懷軒猛然想起她,「你可以塔我的便車。」
「謝了,我有自備交通工具。」那台六段速自行車,是中午她托安華帶她去買的。
這兒離「魏公館」不是太遠,騎車大約二十分鐘可以到。猶不知在柏林會待多久,買一部車子不划算,而魏懷軒又沒答應要天天讓她搭免費便車,稍稍思忖了一下,她決定一切自理。
「你穿長裙騎這個不方便吧。」魏懷軒訝然地望著她,茱兒緊跟在他身旁。
「說的也是。」她嫣然一笑,當著兩人的面拉開裙扣,褪下長裙。
「喂,你這是……」茱兒驚魂未定,已見她笑盈盈的摺好長裙,塞進大包包裹,並從裡面拿出一雙布鞋。
原來她裡面穿著和毛衣同一色系的緊身七分褲。她修長勻稱,凹凸有致的身材是東方人少有的,看得茱兒妒火中燒。
「拜啦。」披上外套,蕭子琳姿態優雅的跨上自行車,從騎樓滑向慢車道,一路上吸引許多驚艷、讚歎的眼光。
「你這個小表妹當真從越南來的?」茱兒非常不高興他從剛剛眼睛就沒眨過。
「我也不確定。」魏懷軒目送著蕭子琳騎向公圈的林蔭深處,許久才將視線收回。
「你也不確定是什麼意思?」
「那就是……」他抿唇淺笑,「她對我而言,至今仍是個謎。」
*** *** ***
來到泰戈港區,蕭子琳才想到該回租來的公寓拿些日常用品和衣服鞋襪。
騎了近半個小時,夠她累的了,把自行車停放在一處圖書館樓下,她決定改乘計程車。
奈何攔了三輛車,運將先生對她的英文加上比手畫腳,都表現出一臉困惑的神色。實在沒轍了,她只好拿出紙筆,用畫的。
這招果然管用,司機立刻點頭如搗蒜,把車子開得跟飆車一樣快,很快的載她來到目的地。
站在樓下往上看,公寓裡燈火通明,阮月宜該不會又帶她男朋友來了吧?
「誰?」大概是聽到開鎖的聲音,阮月宜語調焦急地問。
「我,你的財神爺回來了。」蕭子琳砰地將鐵門打開,裡面的一窩子人全給嚇得肅然起立。
「這是幹什麼?」哇,男男女女一共五個、六個、七個,「開舞會嗎?」
「不是的,是……」阮月宜的臉色有著不尋常的慘白,支支吾吾外,兩手還不停顫抖。
幹嗎呀,這是……
「子琳姐,你可不可以……」她話沒來得及說完,外頭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屋內眾人相顧駭然。
「快進我房裡去。」阮月宜低聲提醒,眾人即動作整齊劃一地擠入那間小臥房。
蕭子琳才想開口問個明白,門外又是一陣見鬼似的猛敲。
「我們是德國警方,快開門,不然我們要直接進去了。」
蕭子琳驚怒交加地瞪向阮月宜,她則淚眼汪汪地抓著她的手。
「你最好有個非常充足的理由,否則別怪我把你剁成肉泥。」不用問,她大約也情出個八九分。深吸一口氣,強自鎮定地擠出一朵如花的粲笑,一隻手把長髮盤到頭頂,另一隻手不慌不忙地打開鐵門,她操著字正腔圓的英文,請示站在房外的三名警員有什麼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