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下去。」這個話題得到他全心全意的傾聽。
「八歲談戀愛賺太早了,但當年那驚鴻的一瞥,卻叫我至今難以忘懷。」她張著水亮亮的大眼,盯住他深邃的星芒,若有所思地。「當我大到足以確定已經愛上他的時候,才知道他是個壞得透頂的惡棍。」
江衡的喘息忽然變得濃濁而低沉,他也睇視著她,一瞬不瞬;陡地,托住她的後腦勺,狠狠吻住她的唇,竭力廝磨。
巧子慌亂的承迎他突如其來的掠奪,驚駭於他的手竟大剌刺的從她裙子底下探入,她急著夾緊雙腿,作困獸之鬥。
「不願意嗎?」他勾起唇角問,「這不是你夢想已久的?成為我的女人,鏡園就是你的。」
「你要我獻出身子,為了鏡園,而不是為了愛你?」說到底他還是拿她當天香樓的小姐看,他眼中的她依然卑賤得可以用錢買,用錢打發。
「我不需要誰來愛我,我這一生最不缺的就是愛,你只要把我當成一個恩客,犧牲奉獻,予取予求。」猛一用力,他居然咬破了她的唇。
腥甜的鮮血給他更大的衝動,吻得越窮兇惡極。
「三爺,」一直很懂規矩沉默一旁的司機謹慎的開口,「報社的總編輯在前面路口等你。」
聞言,江衡這才鬆手,巧子馬上滑回右側的椅子上,忙著拉整衣裳,餘光瞥向窗外,兩個男人畢恭畢敬立在路邊,其中一人見車子駛近,竟激昂的跪了下去。
第五章
跪在地上的人叫石貴天,是報社裡的會計主任,去年底捲了二十幾萬跑到香港某報社,借抖出江衡的底細為籌碼換取更高的職位及利益,並天真的以為隨便換個名字躲在幕後,人家就找不到他,誰知道還是給揪了出來。
報社只是江衡用來收買名聲的一支關係企業,他的吸金主力在地皮、金融、漁獲;但因報社是門面所在,所以他特別在意,絕不容任何人在裡頭坐吃等死,還倒捅他一刀,破壞他的聲望。
多少人擠破頭,三番兩次央人幫忙引薦,只為了能到他旗下混口飯吃,他一向大方,盡量滿足大家的需要,在可容許的範圍內,也不太在意手底下的人混水摸魚、揩點油水,但誰敢犯了他的規矩,准吃不完兜著走。
「江先生。」總編輯是個老實的讀書人,禁不住石貴天苦苦哀求,前兩天已經到江衡家替他求情過了。「我帶資天來跟你賠罪。」
「在大街上胡鬧,成何體統。」江衡正眼都不瞧那石貴天一眼,只淡淡的撂下一句話,「把他交給軒棠。」
「不!」那石資天一聽到成軒棠的名字,鬼哭神號似的,雙手緊緊抓著車門,「董事長我求您、我求您!」
司機想必非常瞭解江衡的性子,不等他開口就飛快的將車子駛離。
巧子如坐針氈的偷偷願向他,他英挺的眉毛下有著濃密的睫毛,漆亮的眼珠子內,沒有一絲絲叫感情的東西,標準的冷血動物,
「想說什麼就說吧。」江衡握住她的手,一陣冰涼傳來。「嚇到了?」
「你一向如此……呃……」怎麼措辭才不會惹惱他呢?
「冷酷無情?」他低哼一聲,眼中閃著駭人的火炬,「誰值得我用情?」
「難道就沒有一個人是你在乎的?」
「這世間誰又真正在乎過誰?」他犀利的反問。
「總、總有那麼一兩個……如果你願意把心放柔軟些,如果你不要那麼狠戾……」
「夠了!」他粗野的打斷她的話,「如果我不以十倍甚至百倍的狠勁反擊,如何能熬過世態炎涼,人情澆薄?」
吼完,江衡作了一個終止話題的手勢,要她安靜,不要再打擾他。
巧子忍不住望著他,那臉部線條冷硬如昔,卻難掩受傷的眼,她的情緒一下子洶湧起來,心底一個老大的洞悄悄被傾戀的情愫填補上,一點一點的填補……柔腸千回百轉。
她該恨他的,這個殺千刀的男人,可,此刻,她只想給他一點柔情,一點發自肺腑的關懷。
巧子執起他的手,小心翼翼的貼往自己臉頰,怎知他像是觸電一樣,倏地把手抽回。
「你也會害怕?」她奇怪的問。
「怕什麼?」他的臉色始終難看得可以避邪。
「怕愛上我。」
「笑話!」故意提高八度的聲量,似在彰顯他的高不可攀,「我江衡從不缺女人。」
「那是因為你從沒遇上一個好女人。」巧子自信滿滿地朝他嫣然一笑。
「你是好女人?」他露出鄙視的嘴臉,一副欠揍的可惡模樣。
「至少比你有過的任何女人都好。」她圓潤的下巴抬得高高的,難得這麼驕傲。
江衡看著她,定定的,冷冷的,犀利的眼神幾乎要穿透她的心,進入她的靈魂。
良久,他才開口,「這麼煞費苦心引誘我,究竟是何居心?」
「不能只是單純的情愫?男歡女愛一定要有企圖?在你的心裡,這世上就沒有一個好人?」
長串的問題,江衡一個也不想回答。
「一個安靜的人突然變得多話就很可疑了;而要是一個原本見了面就對你咬牙切齒的人突然說愛你,那絕對是包藏禍心,意圖不軌。」他木然的把她的手推開,轉頭瞟向窗外,神色和天際飄落的繁雨一樣冷。
*** *** ***
是夜,巧子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無法入睡。
江衡也是,他喝了一夜的酒,一整夜,她隔著小院看他借酒澆愁。
當初為何一眼就看上她?這個問題成軒棠問了他不下十幾次。是因為她像極了日本女子,還是因為她的神秘?
她沒有家,沒有親人,甚至沒有姓,沒有人知道她來自何方,到底為什麼她會隻身在這兒?誰也不曉得這個大眼睛、漂亮小女子的心事。
正因為這樣,所以她更吸引他,也令他更不敢掉以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