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嗄!嘴巴這麼利,你沒見過壞人ㄏㄡ……」那司機本來還想再補罵個十七八旬,卻被車子後座的人出聲制止了。
「跟個女人扯那麼多幹什麼?開車!」
哈,這聲音她認得。
「江衡!」
果然是活得不耐煩,敢連名帶姓直呼他們三爺,那司機本來已經回駕駛座發動引擎,踩下油門了,又緊急煞住。
約莫過了五分多鐘,後座的車窗緩緩搖下,一個二十來歲,單眼皮,瞳眸非常深邃,頭髮梳得發亮,穿著深藍色條紋西裝,一臉俊逸軒昂卻帶著冷味的年輕人出現了,是江衡沒錯,他正橫眉豎眼瞪著她。
「就猜是你,整個鎮上就數你的聲音超級刺耳。」巧子走到車旁,把麗紅的信遞給他。
江衡粗野的搶過,看也沒看就撕成碎片,往車外一扔。
「開車。」
「喂,」巧子站在逐漸離去的車後,指著他大罵,「你這個目中無人的王八蛋,遲早有一天——」她話沒來得及說完,車子已經用最快的速度倒回到原地,險些將她壓成肉泥。
這回江衡沒待在車內行使他的惡勢力,他「砰!」的一聲打開車門,直挺挺的欺到巧子面前,一把扯住她編在腦後的長辮子。
「把你剛剛說的話再說一遍。」
他冷厲的神色令她氣息紊亂,喉頭打結。好女不吃眼前虧,還是算了吧。
「不要以為你財大氣粗就可以——」
「不是這一句!」他咆哮的嗓音之大,幾乎要震破巧子的耳膜。
哪有人那麼喜歡聽人家罵他的。「我的記性不太好,不如你來說。」
「裝瘋賣傻?」江衡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這才看清楚膽敢得罪他的竟是個如假包換的美人兒。怎麼形容她呢?瓜子臉蛋,皮膚白淨細嫩得像輕輕一碰就要滴出水來,薄薄的櫻唇半開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那雙水汪汪明亮的大眼睛像會勾魂似的,眨呀眨的。
如果她肯溫柔一點,就很像日本女人了。
這裡有這樣一個上等的貨色,他居然不知道。
「你叫什麼名字?」
「干你屁事!」巧子被他持得脖子快斷了,他再不放手,她就要施展無影腿,踹他個絕子絕孫。
「哎呀呀!出口成髒,跟我一樣粗魯,好,算你夠氣魄。」江衡出其不意的鬆開手,害她連顛了三四步才勉強穩住身子。
「男人欺負女人,算什麼英雄好漢。」可惡,竟然把她一顆盤扣給弄掉了。
「我幾時說過我是英雄好漢來著?」他一向是為惡不怕人知哩。「不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就把你抓回去當下女。」
「你憑什麼?」這可是個有王法的地方。
「當然憑我是壞人嘍。」多此一問,真是的。江衡嘴角往上一揚,毫不保留的彰顯他的壞人本色。巧子自忖鬥不過他,不得已咬著牙說:「我叫巧子。」
「姓什麼?」
「沒姓。」
「人生父母養的,誰會沒姓,就算你爸媽早死——」
「啪!」巧子相準他的左邊臉頰,跟老天借膽的一掌揮過去。「不准詛咒我的父母。」
「喂,你這臭女人。」見主子被打,下車等在一邊的司機狐假虎威,張牙舞爪的想上前修理她。
「到一邊去。」江衡喝道,撫著臉他不怒反笑,「很好,有個性,正是我要找的那一型。」
「不要污辱我,我跟你喜歡的那種女人差多了。」她太清楚他的種種不良事跡,因而對他一點好感都沒有,巴不得避得老遠。
「誰說我喜歡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江衡最受不了女人自抬身價,自以為了不起。「我只是想找個女人……」
「這不就結了。」找女人?嘿!
「聽我把話說完!」愛插嘴的女人尤其討人厭,要不是念及她尚有幾分姿色,這一巴掌早就還給她了。「聽著,你根本倒盡我的胃口,像我這麼英俊瀟灑的人也不可能讓你高攀的,所以呢,咱們就別盡往男女關係上去聯想了好嗎?」
如果她有小花貓的利爪,現在就毀掉他那張乖張傲慢、不知羞恥的臉。巧子惡狠狠的瞪著他。「打個商量?」他揚著眉問。
「不要。」跟人渣有什麼話好說的。她彎身將撒了一地的信紙碎片一一拾起,剩下最後一小塊,卻讓他給踩在腳底。
「指引你一條賺錢的門路。」江衡不死心的說:「只要你好好跟我合作,一切聽我的指示。」
「跟你合作無異與虎謀皮。」巧子打鼻孔裡哼了一聲,「我不想被你賣了,還傻乎乎的幫你數鈔票。」
「我們可以簽訂契約。」這樣夠保險了吧。
「跟你?哈!可笑。」她眉眼間皆是嘲弄。
「什麼態度,我有那麼差嗎?」江衡忖想,倘使她敢再出言不遜,就要把她的小腦袋給扭下來。
「不是差,是很差。」巧子忽然朝他身後喊道:「唷,李分局長,好久不見。」
江衡好奇的轉身張望,她趕緊把那僅餘的最後一塊信紙碎片撿起來。
「借過,我要回去天香樓告訴麗紅姐,你根本不識字,叫她別再白費心思寫情書給你。」
「很機伶嘛。」敢打他、騙他,還敢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他,這女人不簡單。「這是我的名片,要是你改變主意,可以隨時打電話給我。」
巧子將他的名片前後瞧了一遍,然後,當著他的面非常仔細的把它撕成碎片,撒到路旁的水田里。
「很抱歉,我不是酒家女,不懂得怎麼玩你的遊戲。」在天香樓待了十幾年,看多了浪蕩子的無情和寡義,這一套怎麼有辦法引她上勾呢。
「身在酒家的美人兒卻不是酒家女,這話誰相信啊!這麼說是故意想吸引我的注意吧?」他眼中的笑意滿是蔑視的意味。
「信不信由你,我只是個打雜的,現在信已轉交過,要回去掃地了。」浪費太久的時間了,再不回去阿喜官准要剝掉她一層皮。
這回江衡沒再攔她,他立在原處睜睜的盯著她的背影,從大街轉入小巷,最後消失在轉角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