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心聆聽她的解說,努力將梳發的過程一一記入腦海,毋情認真得就像個好學的學生。
「因為我們女人將頭髮視為第二生命,沒有了頭髮就等於失去生命……奇怪,怎麼這結那麼難解?」青青努力想解開最後一個結,卻始終不得其法。
毋情蹙了蹙眉,「解不開?讓我來。」
接過一綹髮絲,他嘗試解開結,力道由輕漸重,情緒亦從輕鬆變成暴怒,一氣之下竟將那一綹髮絲給拔了下來,忘了雪殘是否會痛。
青青愣住了。「你……不是才剛告訴過你力道要輕的嗎?」她氣急敗壞地朝毋情大吼。
手中握著那一綹打結的髮絲,毋情一時間沒了反應。
「還發什麼呆!你的心上人都哭了,你還有閒情逸致看那綹頭髮?」青青用力推了他一把,將他推到雪殘面前。
凝望著因痛楚而緊鎖著眉的淚人兒,毋情不但心疼,更有著愧疚。
「我……對不——」
雪殘突然猛搥他的胸膛,除了發洩怒氣之外,也不想讓他有道歉的機會。
該死的他怎麼可以這樣!
適才她被簪花扎,現在又被拔掉幾根頭髮,兩次都是他惹出來的,他可知她被這麼折騰有多痛?真氣死人了!
猝不及防地,話說一半,毋情險些岔了氣,幸好他福大命大,不至於命薄;再這樣下去,若不阻止她他遲早會得內傷。
他連忙抓住她如雨般落下的拳頭,然後緊緊擁住她,心裡很是歉疚。
「對不起!我並不是有意的,請你原諒我的無心之過。」頭一次,他如此對一個女人低聲下氣,但這是值得的。
習慣了他突如其來的擁抱,心裡竟也不自覺地愛上那溫暖的臂彎,於是雪殘不再掙扎。
「還痛嗎?」毋情輕聲問道。
她不應,只是抬起頭,眼角噙著淚水、扁著紅唇露出一張苦瓜臉。
一陣心疼,毋情輕輕吹著她受傷的部位。「我呼呼,不痛不痛哦。」百般的溫柔,輕而易舉地擒獲一顆冷寂的芳心。
愛憐疼寵的舉動與神情,讓平常看慣了毋情對每件事的不重視、對女人漠不關心的雲丹書不敢相信粗蠻如他,竟會有溫柔的一面。
「還會痛嗎?」毋情又問。
雪殘搖頭,無意間瞥到眾人皆往他們這邊看來,一陣嬌羞,趕忙抽身離開他的懷抱,站在另一邊假裝眺望風景。
「看什麼看!」毋情朝眾人大罵,心中好生失落那副柔軟的嬌軀離開他。
三人不怒反笑,轉頭瀏覽美景之勝,不再理會他們這一對,省得他倆又嫌他們三人礙事。
瞧著雪殘小鳥依人地回到毋情的懷裡,莫芝芙羨煞了眼,偷偷瞄了站在自己身旁、口裡念著詩詞的雲丹書,她沒來由地臉紅,正巧雲丹書此時望向她這邊,這下子更令她滿臉通紅。
有了前一次經驗,雲丹書不再鹵莽地將她的臉紅錯當成發燒,只是以一種很迷惘、很迷惘的表情望著她。
寒冬時,大夥兒是冷得在家冬眠,沒閒工夫去閒話家常;如今春天來臨,到處有的是機會出去走走,而三姑六婆自然也就一個個出籠,開始呼朋引伴道起這家大醜聞、那家舊新聞來。
此刻,一堆「閒」妻「涼」母手裡不是抱著嬰兒就是提著菜籃子,一夥人正坐在大樹蔭下休息。
女人嘛,愈長愈老愈是脫離不了七嘴八舌的毛病,此時又難得聚在一起,嘴巴無聊,難免多舌了起來。
「聽說了沒?陳家的老么自願進京當太監耶!」一名尖嘴猴腮的婦人道。
「真要命喲!好端端沒事的,幹嘛大老遠跑去伺候皇上,簡直活受罪嘛!」提著菜籃的中年老婦喧嚷著。
「小聲點、小聲點!難道你要這話傳進皇上耳裡將你砍頭不成?」
中年老婦嚇得馬上噤口。
「沒那麼嚴重啦!」懷裡抱著女娃兒的少婦坐在一邊輕笑。
「喂喂喂!大家聽我說!」一名婦人大聲嚷著,眼裡閃著神秘色彩,令大家好奇地豎起耳朵來。
「聽我婆婆說,十年前咱們村子裡曾經出現過雪女哦,而且還是一對母女呢!
那時候因為傳聞雪女會招來不幸,哪個村莊出現雪女那個村莊就會發生重大的悲劇,為保護咱們村莊,所以村子便決定派出張家、許家、劉家,以及毋家的男丁去殺掉雪女。」婦人停頓了一會兒。
「然後呢?」其中一人問著,急著想知道下文的表情道盡了在場每位心情。
「等等嘛,先讓我喝口茶再說呀!」啜了口茶,婦人又繼續下文:「有沒有殺死雪女是不清楚,但是據那些男丁的家屬說,有射中雪女母親,只是兩個全都下落不明,雪地上就連個血也沒瞧見半滴,就像平空消失了似的。」
暖暖的春風吹向她們,卻變成了一股冷颼颼的陰風。
「聽起來還真有點恐怖。」頭皮一陣發麻,大家心裡不覺有些毛毛的。
「事情過了八年,又發生一件駭人聽聞的慘劇。」此時婦人連歎三聲氣。「當年參與殺雪女行動的四家男丁全部慘死,接二連三的,女眷丫鬟也受到了牽連跟著一併死亡。據說當時有人親眼目睹一名年約十四、五歲,身穿白衣的姑娘自毋家的院門走出來,大家都在猜測是不是雪女母親死了,所以小雪女帶著仇恨來為母報仇。」
「喔!這件事我也曾聽說過。」其中一人恍然大悟地道。
大夥兒一致點著頭,因為這件慘劇造成的轟動可不小,幾乎全村的村民都知道。
「話又說回來,雪女母親死時,小雪女年紀還小吧,真可憐。」
少婦緊抱著咿咿呀呀的女娃兒傷感地說,剛生完小孩的她,很能夠體會那種失去至親的痛苦。
「是很引人同情沒錯,但問題是,抵一命也就夠了,何以一個人的性命需要十數條人命來賠?」尖嘴猴腮的婦人十分氣憤不平。「不過是個雪女嘛,又不是天皇老子那般貴命,真是太不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