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老是歎氣嘛,說說你的看法呀!」毋情有點不耐煩地催促。
雲丹書瞄了眼肆虐的風雪,「這場暴風雪大概再過半個月便會結束。」
「真的假的!?」
「信不信隨你。」說完,他的腳步隨著風雪的加大而愈來愈快。
「你走那麼快幹嘛?」毋情不耐煩地撥掉頭上的一堆雪,然後加快腳步疾速跟上。
「難道你不想早點到家嗎?」雲丹書轉過頭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回頭又繼續走他的路,只是暴風雪愈颳愈大,硬是將他們倆的腳程減慢。
「廢話,我當然希望能馬上到家。」毋情沒好氣地嘀咕。
「要罵人就大聲點,不要在別人背後道是非。」
聞言,毋情一臉潮紅,一副被人抓到小辮子的難堪。
兩人好不容易走到山腳下,然而暴風雪依然不停歇,就連以往搭在山腳下供路過的旅人們休息的小茶棚也已不復見。
驀地,兩人因為樹林中突然竄出的人影而嚇了一跳。「喝!」
只見一名白衣女子慌張失措地揪住雲丹書的衣襟,及腰的黑髮亂七八糟地遮住她的臉龐,亂髮之下隱約地可以看出哭泣過後的眸子閃著徬徨與無助。
「姑娘,你怎麼了?」雲丹書略皺了眉。寒冬已到,為什麼這位姑娘身子如此單薄又只著一件白衣,難道她不怕冷嗎?
她往樹林後方望去,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順著她的視線望去,雲丹書與毋情這時才發現樹林後方有些許騷動,兩人相視了一眼,雲丹書馬上機伶地摟住白衣女子的腰,閃身改走另一條路下山。
三人在暴風雪的肆虐下疾行,沒多久總算趕到村莊。
「姑娘,為何有人想要殺你?」一到達安全地帶,雲丹書馬上放開摟在白衣女子腰際上的手。
若不是情況危急,否則他絕不會不遵守男女授受不親的教條。
白衣女子躊躇了一會兒,在一番思慮之後,正微啟朱唇欲解釋之際──
「啊!雪女!有雪女呀!」
少數在暴風雪天仍在外活動的人,一見到白衣女子無一不嚇得像逃難似地紛紛走避,原本窗戶留有細縫的幾戶人家在聽聞外頭的叫喊聲之後也跟著緊閉門窗。才一下子的時間,整個村莊頓時變得空寂無人,只有滿天滿地的雪花。
她哭喪著臉對他們倆拚命搖頭,表情像遭人冤枉似的無辜。
「我們這邊的村人就是這樣,以前受過的驚嚇到現在還沒恢復過來,所以難免會對穿白衣的女子敏感,希望姑娘你別太介意。」雲丹書歉疚地說。
白衣女子臉上眼底閃過一抹一閃即逝的複雜神色,在雲丹書還來不及細看之前,又轉為原來的無辜樣,她搖搖頭回應他,然後悄悄拭淚。
奇怪,難道會是他看錯?雲丹書納悶地搔搔頭,感到有點不明就裡。
「姑娘,請問你住哪兒?我們送你一程。」話落的同時,他也轉頭看向毋情。
發現他面無表情,冷著一張臉,從頭到尾始終不曾參與他與白衣女子的對話,雲丹書知道原因,所以也不忍數落他的無禮。
只見白衣女子的頭愈俯愈低,然後輕輕搖頭,始終不說一句話。
「那可有親人住此附近?」
如果真是無家可歸之人,為何一個姑娘家會在傍晚時分出現在狂風大雪的山上?又為何被人追殺?雲丹書滿腹的疑慮,卻不敢問出口。
耳邊傳來抽抽噎噎的低泣,雲丹書知道她哭了。
「姑娘,你有何打算?」
她螓首輕搖,頭壓得好低,雙手不斷扭絞著裙衫,任誰也看不見她此刻的表情,讓不知情的人以為她是不知如何是好。
「不如你先暫住我們那兒,等暴風雪過後再作打算可好?」雲丹書又瞄了眼始終不哼一聲的毋情,見他的眼光依舊、表情不變,這讓他鬆了口氣,因為這就表示毋情不反對她借宿他們那兒。
聞言,白衣女子驟然抬起頭,心裡有些吃驚,隨即又皺皺眉頭頗感為難,畢竟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並不是件好事。
毋情突地轉頭,臉上滿是不屑。「還故作什麼矜持,趕快決定要或不要,反正是兩男一女,又不是孤男寡女,怕什麼?再不快點決定,小心我們把你給丟在這裡,省得我們還得陪你在這兒吹風受凍!」話罷,他不耐煩地伸手就想拉她。
她見狀,倏地倒退數步,胡亂點了點頭。
亂髮的她未加梳理,雖然無法讓人看到她的表情,但也能從她倒退兩、三步的舉止上看出她被他的行為嚇到了。
「好的話還不快點走!」撂下話,毋情收回手,轉身疾步往自個兒住處的方向而去,完全不理身後的兩人,也不覺肩上幾捆柴的重擔。在狂風大雪的侵襲之下,他只覺得自己全身發冷,冷到簡直麻木了。
「你……不能說話?」雲丹書小心翼翼地問著,心裡就怕一不小心會觸碰到小姑娘的隱痛。
雪殘微點頭,平緩的反應沒有所謂的傷心與激動。
「是打從出生以來就這樣子,還是因為什麼原因所造成的?」雲丹書好奇地趨前一問。
雪殘偏過頭,靜靜地後退一步保持距離。
雲丹書這才驚覺自己的行為失禮,迅速後退數步。「噢,真對不住,在下失禮了。」他抱拳拱了個禮,歉然說道。
毋情蹺起二郎腿坐在一角,冷眼旁觀他們倆,對於他們的對話他始終不屑參與,最後實在受不了便起身轉進灶房燒水砍柴。
他的動作惹來雪殘的一瞥;莫名地,她的眼底突然閃起兩簇小火,驚覺身邊尚有人在,她趕緊移開視線。
控制、控制,她要控制住情緒!絕對不能在仇人面前出了紕漏。
她握緊雙拳不斷告誡著自己,激動的情緒也因此漸漸平復下來。
「姑娘的芳名是……」
雪殘。她張口無聲地回答他的問題。
雲丹書皺了皺眉,聽不懂她在說啥,遂走近一點想看清楚她的唇語。「姑娘,你能否再說一次?」他死盯著她的紅唇等待她再度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