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歐男子熱情如火,什麼非禮勿視、君子自重,他們聽都沒聽說過。這個民族喜歡直接表達內心的愛慕。
夏盈玥托著下巴凝望藍得不像話的海洋,有靈氣的眼睛映滿了深深淺淺的流離碎光。得天獨厚的外貌讓她一直是鎂光燈追逐的對象,早已習慣被注視,當然不會因為幾聲口哨就忸怩不安。
「夏小姐嗎?」
低醇渾厚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簡單的一句問話,卻如同催眠咒語一般,不斷放出凡人無法擋的強力電波。
夏盈玥噙著一絲淺笑抬起頭來,那寧恬的笑容讓人看了就渾身舒泰。
「我是。您哪位?」
男子高大的身形遮住炫目的陽光,形成一片陰影。
長睫震顫,夏盈玥連閃幾次眼才適應新的光線。
當她看清楚男子的長相後,驚呼道:
「是你!」
小穆律師來法國幹嗎?
就在返家途中,她終於記起穆尚理這個名字。
大、小穆律師是遠觀事務所的超級吸案機,客戶排排站開,沿著台灣海岸線繞上幾圈都不成問題。
穆尚理自執業以來,從來沒有敗訴紀錄。他姐姐穆崇真功力不在他之下,爭議性猶有過之,爹地經常提起他們。
「我們又見面了。」
穆尚理微微一笑,輪廓分明的五官像是米開朗基羅拿刀子鑿刻出來的,眉宇間帶著勃勃英氣,也帶著與生俱來的領袖氣概。
他赤著雙足,沒有穿蠢得可笑的沙灘涼鞋,身上除了泳褲外一絲不掛,釋放出的性感宛如狂風般橫掃千軍。
「你又來幫人簽名作證嗎?」夏盈玥好玩的格格笑著說:「大家是來度假的,好像沒有離婚的需求耶。」
穆尚理不帶感情地說道:「婚姻是一種契約,律師幫人解決一切因為契約發生和契約解除衍生的問題,本來就是很平常的事。你以後也要承辦相關業務,別把辦離婚當缺德事。」
夏盈玥聳了聳肩,不想繼續這個索然無味的話題。
爹地整天盯著她背法條,她被逼得喘不過氣,才想出國散心。
夏家大宅才三口人,其中就有兩個是律師,飛到法國又遇見小穆律師,她還跟律師真有緣啊!
「怎麼不講話?舌頭被貓啃掉了嗎?」
穆尚理一雙銳利的眼,正在仔細打量她。
夏盈玥忘了回答,貪戀的目光在他身上流連。
上次畫展相遇,小穆律師穿得比今天多,高級毛料西裝熨得有稜有角,他若肯下海,時尚雜誌的男模特兒統統會沒頭路。
現在的他卻裸露一身賁起的肌肉,似乎週身都蘊藏了無窮無盡的精力,脹得要爆炸出來。
他的膚色是助曬機、永遠也無法烘培成的小麥色……夏盈玥羨慕極了,對自己總是會白回來的肌膚,簡直深惡痛絕。
穆尚理不乏被當成熱騰騰肥肉的經驗,但——
年紀少他十歲的小丫頭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猛瞧,毫不掩飾內心赤裸裸的慾望,他活了三十年,卻是頭一遭遇到。
照理說,兩個法學泰斗生出來的女兒,應該是連呼吸都散發法律味的怪胎,怎麼卻變成天字第一號花癡?
啊呀!她怎麼盯著男人看?還伸小手小腳想摸呢!
夏盈玥臉上微微發燒,雙頰不由自主地泛起灩灩紅潮。
她連忙將冰涼的礦泉水貼在頰邊,漸染漸深的酡紅卻沒有降溫的現象,臉蛋彷彿快著火了。
「呃,我最羨慕小麥色肌膚了。」
在穆尚理灼燙逼人的凝視下,夏盈玥覺得很難為情。
所辯純係卸責之詞!
穆尚理嘴角輕輕吊起,口氣是冷漠的、不屑的。
「是嗎?我還以為自己是帶血的肥肉呢。」
而她就是人見人打的蒼蠅!
夏盈玥壓根沒聽出他語帶諷刺,急切地否認:
「如果你的肉叫肥肉……」
她悲慘地舉高手臂,淚光在眼眶中打著轉兒。
「那我的豈不叫五花肉?可是,無論我舉多少下啞鈴,都練不出肌肉;再有名的健身房教練,也沒辦法改變這個事實。」
穆尚理眉峰不斷向中間聚攏。
她誠實坦然的模樣看起來該死的礙眼!
他還寧可老狐狸的女兒是性觀念大膽的豪放女,可以任由男人嬉笑辱罵、亂吃豆腐,如此一來,他執行計劃就不會有壓力。
但她不是!就算把良心拿去請狗吃,他也不能把小丫頭歸類為隨隨便便就跟人上床的淫蕩女娃。
頭痛!好煩哪!
他好像心情不太好,眉頭一直深深皺著,重重疊疊打了好幾個死結,夏盈玥看了都替他覺得累。
蔚藍海岸是許多人魂縈夢牽的度假天堂,他現在就踩在天堂的沙灘上,怎麼看起來卻像剛踩到整坨冒著熱氣的狗大便?一張臉臭得比阿摩尼亞還難聞,白白糟蹋上天的恩賜。
「坐下來,曬曬太陽吧。」
夏盈玥邀請他一起享受美好的午後陽光。
碰觸的那一瞬間,她柔嫩的掌心泛過觸電似的熱流。
她真的做了,她摸到他了!
有別於大多數男人觸感的一團油膩,他的肌肉厚實有力,並非靠打針吃藥刻意製造的勇猛,摸起來很滑順。
好羨慕哦!夏盈玥一顆心怦怦跳著,只聽見自己急促的喘息聲。
「躺在這裡像死魚一樣曬太陽,有何樂趣可言?」
穆尚理還是繃著一張千年不化的冰塊臉,在夏盈玥熱切的注視下,不情不願地坐了下來。
他嘴裡說著「不想曬太陽」,卻已經在沙灘上伸展結實的長腿,嘴裡念著「沒有樂趣可言」,卻發現細沙的感覺還不太糟。
「你來法國度假嗎?」
像他這種大忙人,不太可能是來度假的。
「沒那個命,我來出差。」穆尚理冷淡以對。
他這次來法國開商務仲裁會議,夏振剛請他在會議結束後繞到蔚藍海岸,把度假的女兒拎回家。
夏盈玥的笑容中有幾分瞭然。
她早料到爹地不可能放她在法國玩十天。
二十年的女兒不是當假的,果然被她料中,假期才過了一半,夏振剛就急吼吼地派人將她打包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