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我浪費掉了。」倪瓔歇懶懶地說道。
「你……」鍾秉鈞真服了她能說出這種話來,她其實太小看自己的名氣了,只要劇中有情婦的角色,大夥兒頭一個想到的就是她,所以她才會只接到教她演情婦的角色。尋常沒名氣的小明星,哪有一堆劇本擺在梳妝台上等著她去接?他狠狠地吸氣、然後吐氣,吸氣、吐氣……如此重複十遍,直到自己不會被她氣岔為止。「算我求求你好不好?算我求求你,要耍脾氣等這齣戲拍完再說。」
「你已經求過我很多遍了。」倪瓔歇冷眼地望著他可憐哀求的表情,她指了指凌睿晨躺在長椅上睡覺的頎長身影,「如果他的態度沒進步求我也沒用。」問題還是出在那個死玻璃對自己的態度上,倘若他沒那麼排斥她,一向笑臉迎人的她會用難看的晚娘臉孔瞪他嗎?
「這我會和睿晨單獨談談,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唉,一個巴掌拍不響,瓔歇和睿晨兩個人平時都好相處,但把他們兩個湊在一起就等著火山爆發吧!真不曉得他們兩個是哪個八字犯了沖,這出感人肺腑的好戲已經被他們毀得差不多了。
倪瓔歇翻了翻白眼,著實的不耐煩,「真的?不是真的就放棄這檔戲,我已經拍得很累了。」
「我還能騙你嗎?」鍾秉鈞苦笑著確定,聽見她說她累了,自己也不忍心她在這短短一個鐘頭的休息時間還要受他轟炸,除了怕她等一下還是NG外,還心疼她從進演藝圈開始一直接片,就很難得到休息的機會。「你先休息一下吧,等會兒我們不知道還要拍到幾點,如果你們兩個合作一點,今天不用到半夜就可以收工了。」
倪瓔歇哼哼冷笑兩聲,「我看今晚又要通宵了。」她是可以配合,但那個死玻璃就不知道了,以他的演技,她真懷疑他的名聲都是用那張騙死人不賠命的俊臉和他家的地位紅起來的。
「瓔歇……」鍾秉鈞無奈地又歎口氣,從一開拍他就不知歎了多少口氣,倘若歎口氣會衰三年,那麼他可能連下輩子的份一起預支了。
倪瓔歇帶著笑意地轉身,經過凌睿展身邊的時候又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但他恍若未感覺到她的存在,依然閉起眼睛補眠,比女人還要濃密長翹的睫毛蓋住了他如黑墨般的眼瞳、淡淡地在他眼窩罩上一層黑影。
她不悅地抿起唇,看到一個男人的眼睫毛比自己還長是個很難接受的打擊,這樣在螢光幕前迷倒眾生的男人怎麼會是個同性戀?虧自己在還沒進演藝圈前還很欣賞他這個人,甚至不顧鍾秉鈞反對就暗地裡參加試鏡、加入經紀公司簽約,只為了能和這個氣死她的死玻璃有一同演出的機會。她是真的達到自己當初進演藝圈的目標了,可是她從沒想過進了這個圈子以後,知道了一個在八卦新聞上得不來的事實。
她心目中的夢中情人是個同性戀!倪瓔歇的眉扭曲得更為明顯,大半原因是對他產生怨態。鍾秉鈞一直不知道自己其實是凌睿晨的戲迷,只是膚淺的明白她對演藝圈很有興趣罷了,如今看到他這個樣子。她還敢說嗎?他鄙視自己,自己也氣他不能愛女人、兩個人擺明了不可能有什麼可以和平相處的機會。
她緩緩地歎了口氣,發現自己居然不自覺地將他因翻身而掉落的外套拾起來後,披在他身上。像燙了手似地抽回自己的手,難以置信地瞪著,然後她嘴邊露出了一個惡意的微笑,像是要掩蓋住自己心意地順手將雜誌攤平,直直地蓋在他俊朗的臉上,宛如替一名死者蓋上白色的方巾。
不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什麼錯,倪瓔歇滿面笑意地雙手合十,深深地朝躺在椅子上的凌睿晨一鞠躬,在旁的工作人員當場笑得不支倒地,實在沒料到倪瓔歇會有這麼惡作劇的舉動。
倪瓔歇得意地朝大笑的工作人員睨了一眼,姿態優雅、風情萬種地走回她的休息室,對她造成的效果更加地滿意了,心想,凌睿晨這種男人乾脆死了算了,省了她看得礙眼。
第二章
當所有棚內作業結束後,剩下的就是外景的部分,由於這齣戲是古裝劇,免不了得到大陸去取些優美的景色為這部戲加添色彩。原先鍾秉鈞不想這麼早到大陸先拍完外景的,但倪瓔歇和凌睿晨之間的關係如此惡劣,令他不得不將劇中男女主角尚未熱戀的地方拿出來先拍,希冀老天會讓他們稍微開點竅,否則要真等所有的內景拍完,他們兩人的表現會讓自己原來很滿意的劇本導得吐血。
吐血?他相信「吐血」這個詞已經表現得很含蓄了,鍾秉鈞按住頭昏眼花的腦袋,懷疑自己可能比接受化學放射治療的癌症病人還悲慘。從開拍開始,他的頭髮就一直掉,不為其他,就為了男女主角因私怨而沒將他所要求的感覺表達出來,他對自己的作品苛求完美,所以只要有一絲不對勁,哪怕是眼神飛閃而過的瞬間也好,他感覺不對就喊NG,在他執導的片子中,就以真誠的演出最能感動人心。
「卡、卡、卡!」鍾秉鈞忍不住地從導演椅上跳了起來,將椅子一把踢翻,眼裡的血絲已經表示他在情緒崩潰的邊緣,氣到連說話都無法順利地講出來。「你們……你們………你們……」
「我知道了。」 倪瓔歇完全不把他抓狂的樣子放在心上,又無意識地把剛才凌睿晨碰過的地方用手揉著。「秉鈞,別太苛求完美,否則總有一天你會死得很快。」她自認已經很盡力了,所有的工作人員也說不出哪裡有缺陷,但不曉得鍾秉鈞究竟是不滿意哪一點,從頭到尾就「卡」聲連天,脾氣一次暴躁過一次。
「你……我……」鍾秉鈞狂翻白眼,差點沒口吐白沫不然就可以送醫急救了,他焦躁地連連來回走了好幾圈。 凌壑晨見他又重複著當他遇上難題時在原地兜圈子的習慣,明白在∼時半刻間又拍不下去了,所以鍾秉鈞還沒喊休息,他就自動地走到旁邊專門幫他準備的長椅上一倒,打算在鍾秉鈞兜圈子過癮前來個短暫的補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