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師兄自小習慣了太極會裡的陷阱與毒物,妳不必掛心。」段妖嬈的笑容帶著一絲嘲諷,不知針對誰。「最危險的並非毒水,而是水裡養了一條巨蟒。」
「有蟒蛇?」香香驚訝的從井口處往下打量。「他……豈不是凶多吉少?」
「石牢很安全,蟒蛇進不去,不過我們潛入井裡,極可能會遇到牠。」段妖嬈決定:「若是碰到了,我會拖住牠,妳幫我救人。」
情況,怕是相當危險……
香香明亮的雙眼一瞬也不瞬。
「我會的,你放心。」無論是龍潭或虎穴,為了那人,她都會毫不猶豫的闖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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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利的穿出水面,視線內全是白玉石所鋪的地面,香香吐出一口不淨的井水,慢慢起身。
左右兩方各有一長排的牢房,往前延伸無止盡。
段惜鈺在哪裡?
周圍很靜,如無人之境。牆邊的明珠光度不夠亮,更顯得此處陰森灰暗。
水面回復了平靜,段妖嬈卻遲遲未現身。
一路游來,他們並沒遇見那條蟒蛇。
……不等他了。香香一身濕走向牢房。
一間、兩間房從身邊過去。
兩旁的牢房都是空的,直到長廊盡頭的牢房,她終於看見有一人站在裡面。
「段惜鈺?」香香快步走去,當她瞧清楚牢中人的模樣,立時怔住了。
牢裡的人四肢被釘在牆壁上,全身是血、披頭散髮,早已分不出面貌輪廓,但她能確定他就是她想找的那個人!
香香抽出彎刀劈開牢門,剛踏入便見釘在牆上的人睜開了雙眼。
冰寒的冷光從他眼裡飛射而出,定住了香香。
「誰派妳來的?」平淡的詢問聲自段惜鈺乾裂的唇逸出。
「段妖嬈。他仍在水裡。」她的目光貪婪的凝視著掛念已久的人。
段惜鈺凝視香香片刻,才淡道:「我現在內力全失,即使抽出手腳的鐵釘暫時也難以行動,無法離開。」
「我們會帶你走,無論是扛、是背、是拖。」她一定要帶他離開這個地方!
段惜鈺的神情在無光的黑暗中顯得模糊。「帶著一個累贅離開水牢、離開太極會、離開太湖,中間有多少機關都不清楚,又得躲避各方的追擊……你們帶了多少人?真有把握解決種種難題?」
「只有我和段妖嬈兩人。」香香雖停下腳步,神情卻仍是固執:「可我們輕易就潛入了!」
「能進來是一回事,可不可以出去又是另一回事。誰曉得是不是會裡的人故意放你們進來的?」他的言中仍有顧慮。
香香蹙眉,初次領教到段惜鈺杞人憂天的本領。「你跟我走便是了!沒試過就假設那麼多難題有何意義?」
兩人的交談聲傳了開來,越過牢房傳入平穩的水面。
水面忽然產生了輕微的波動!
「或者,你在懷疑我?」香香抬臉與他對望。
他正用看待敵人的眼光看她。他不相信她嗎?
「我還不想死。」段惜鈺答得淡然。
「你的語氣實在聽不出有求生的意志。」
段惜鈺因她的無心嘲諷而笑了。「我若把命交給妳,妳會不會害死我?」
「不,我一定會救你出去!」香香堅定道。
他看她的目光依然凌厲,彷彿穿透她一般,令她感到不安。
牢外,水面泛開漣漪。漣漪中央漸漸分裂,一條蟒蛇慢慢浮出水面……
「先拔出我四肢的長釘,從腳開始。」段惜鈺閉目凝結體內真氣,此舉顯示出他對香香的信任。
香香蹲下,藉著細微的光亮看見鐵釘強硬的打入段惜鈺的肌膚骨肉。
他交代道:「提神運氣,不可有半分猶豫。」
「我若是手抖弄傷了你,會對你造成什麼影響?」香香深深吸氣,使出五成內力抓住他左腳上的鐵釘。
「難說。有可能會害我殘廢。」
「我怕……」香香額頭冷汗直流。
「怕什麼,一個廢人威脅不了妳。」
他若殘了,她倒不介意就此負起養他的責任。香香心中暗想,嘴卻緊緊閉著。
她一鼓作氣抽出長釘——釘子滑過皮肉的感覺傳到香香的手中,令她噁心。
「嚇——」僅僅拔出一支鐵釘,她猶如經歷生死交關,雙手顫抖不已,整張臉都白了。
「別慌,這點痛我忍得住。」段惜鈺的安撫聲落在香香頭上。
她舉目望住他的臉。他怎會知道見他受苦,她比他更痛?
牢房外的水面上,蟒蛇高高立起,幽綠的眼盯住前方某處。
香香強自鎮定,抽出段惜鈺另一腳的鐵釘。
他吐出一口氣,雙腳總算碰到地。「接下去輪到雙手了,別停。」
香香眼中兩尺長的釘子,裹著段惜鈺的鮮血……她看著都為他疼了。
「你不覺得痛嗎?」
段惜鈺霍然睜眼,端詳她的目光終於不再冰冷。「妳闖入太極會,必定經過一些遁甲佈局,妳怕不怕裡面的機關?」
香香搖頭,這是她的專長,她怕什麼?
「那麼,拔幾支釘子就嚇到妳了?」他疑惑。甫現身時冷靜從容的香香,只是看到他的傷口便慌亂失措,彷彿痛的人是她。
她的變化太反常了!
「我又沒有……從活人身上拔東西的經驗。」
兩人靠得非常近,近到她能分享他的呼吸。
「原來是不曾試過。」段惜鈺苦中作樂。「這四支鐵釘,妳不妨帶回去留個紀念。」
「別說笑了!」她使勁抽出他左手的長釘,聽他悶聲隱忍痛楚,她的心似被火燒一樣的疼。
香香再湊近段惜鈺一些,他滿臉的傷映入她的瞳孔。或粗或淺的鞭痕,刀切開皮肉的血口……她思慕了十多年的人,一張臉竟被毀了大半!
香香整顆心凍僵了,當場掉下眼淚。自己珍藏許久、思慕至今的人,竟遭到如此對待,她的憤怒勝過了思念。
段惜鈺見她落淚,心底驚疑不定。他確定自己並不認識這姑娘,她一邊凝視他的傷痕一邊流淚的傷心模樣……實在不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