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啦,杜至野!」郁蘋心慌的大吼:「你不要走啦!杜大老闆、杜大協理,你不要丟下我啦……」
「看不出來……你會怕?」杜至野的聲音忽然又出現在她耳邊,驚人的是,在暈黃的燈光下,他發現她眼角染了一片濕氣。
「我、我怕黑……」她可以天不怕地不怕,可她最怕黑啊!
「你會怕黑?」他對她柔弱的一面無法抵抗。
「對啦,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清楚的時候,根本不知道腳會踩到什麼、手又會摸到什麼……」郁蘋向四周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吸了吸鼻子道:「聽到各種聲音,都覺得那是……那個……」
「說穿了,你是怕鬼?」他嗤之以鼻。「肯定是你虧心事做太多。」
「隨便啦……反正你不要丟下我,好不好?」
凝視著她懇求的視線和她真切的央求,杜至野莫名的有種快感。
「好吧!」反正他剛才說的事情純粹只是嚇她。
感覺到他手心的溫度,她馬上停住了淚水掙扎。
「我自己走啦,不要扶我!」
「你實在……」他瞪了她一眼,「不接受幫忙就是浪費時間,你選擇哪一樣?」
「我、我會癢啦……」她隨口搪塞了個理由,總不能說她會害羞吧?他肯定會笑她。
「你的問題還真多。」杜至野歎道:「你到底要我怎麼做?」
「那個……」郁蘋靈機一動,「你背我下去會不會快一點?」
他倏地瞇起了黑眸,她居然敢向他提出這種不知死活的要求,而且沒有任何羞赧的神色,反而相當認真?
「不好嗎?」她搞不清楚他為何生氣,直呼道:「我的體重很輕耶!」
「你自己慢慢走吧!」他漠不關心地說著,顯然已被她無厘頭的言行逼瘋了。
「啊──別走!」這一次,她眼明手快的抓著他的衣角哀求道:「好啦,我自己走嘛,你陪在我旁邊就可以了,行嗎?」
杜至野有種被牽著鼻子走的感覺,可他沒有拒絕,僅是把身子一退,靜靜地冷眼旁觀。
郁蘋不再多言,一心只想在二十分鐘的時間限制內到達出口,高塔內只剩下她在艱辛的每一次舉步後,本能的低呼聲。
雖然如此,杜至野愈聽就愈刺耳、愈聽就愈不舒服。
他突然在她的正下方彎下腰,舉動顯得莫名其妙。
「你……你幹嘛?」她不懂。
「上來吧,我不想因為陪你走路這種無聊的行為,變成我今天熬夜的原因。」
「所以,你要背我?」她欣喜若狂的問。
「廢話!」他已經覺得夠委屈了,不想再多費唇舌。
郁蘋興高采烈的歡呼一聲,連忙往他背上跳去,可是不知是因為力道過大抑或是高興過頭,她的腳很不聽使喚的打了結,身體因此失去了重心,朝他的背後重重跌過去……
可想而知事情的嚴重性……
一陣重物從樓梯往下滾落的聲音,在一個巨大的撞擊聲之後戛然而止,他們省略了一整層樓的步行,頭上卻多了些瘀青腫包。
第六章
杜至野緊繃著臉,自從家庭醫師走後,他寢室內的氣溫頓時降至冰點。
郁蘋連看都不敢看他,想跟在家庭醫師後面溜走,伊格卻要她留下來。
可她留下來能做什麼呢?他半句話也不說,她又怎麼敢開口?
氣氛相當沉悶,她的腰部還在痛,摔下樓梯的後遺症讓她現在全身酸疼,可以想像杜至野現在一定也不好受,因為在當時,他可是活生生地被她壓在身下。
「對、對不起啦……」郁蘋低著頭跪在地上,怯懦的道歉,「這一次是我不對,你、你別生……」
耳邊沒有半點回應。
「真的很抱歉,不然……我讓你踢一腳好了。」她的腰彎得更低了。
還是沒有任何回應。
當然,她的耐性也僅止於三秒鐘。算了!她幹嘛自討沒趣?
見杜至野仍然默不作聲,於是她把心一橫,正想起身的剎那,伊格的聲音突地響起──
「二少爺,您受傷的事是否該稟報老爺和夫人?」
「不用了。」
杜至野終於開口,聲音沒有任何溫度,但郁蘋卻可以感覺到他的視線正緊盯著她不放。
杜至野已然氣得無話可說,不論那座高塔再怎麼高、宅院再怎麼大,他從未因此而受傷生病。這女人才用了一個小時,就讓他的額頭一片烏紫。
「那麼,請二少爺好好休息。」伊格說完,見郁蘋猶如得到解救似的正想逃走,轉頭制止她。「你得待在這裡向二少爺陪罪。」
「我已經陪罪了呀!」郁蘋哇哇大叫。
「他還沒有原諒你。」伊格冷冷地道:「按照規定,你必須受罰,明天你的工作是把宅院四周的雜草除乾淨。」
她慘兮兮地嘟囔一聲,事情演變至此根本不是她的本意,她真的好想回家……
伊格根本不理會她的抗議,關門離去。
「過來。」杜至野冷硬的命令聲倏地響起。
郁蘋僵硬而順從的移向他的身側,這才看清楚他正坐在臥室內的沙發上專注的翻閱財經雜誌。
「倒杯水來。」他的頭髮微亂,右額貼了張OK繃,左手指節處也纏了繃帶。
她默默地按照他的指示,端來了一杯水。
「把桌上的藥吃了。」
瞪著桌上的藥袋,她迷糊了。「你要我飲毒謝罪嗎?」
「你是從哪裡想來這句話的?」他半垂著眼看她,怒意未消。
她的腦袋裡到底裝了什麼東西,居然誤以為他要殺她?真是瘋了!
「不然,好端端的吃什麼藥?」郁蘋理直氣壯的問。
「如果現在有治精神病的藥,我一定會要你一併吞下去。」他的語氣充滿不耐煩,「那是消炎藥,對閃到腰會有些幫助。」
「你好善良哦!」她一邊以崇拜的口吻說著,一邊灌水吃藥,祈禱一覺醒來就會恢復。
她的讚美令杜至野有種不知所措的羞窘。
於是他在她吃完藥後,隨即草草的吩咐她可以離開,在她關上門的瞬間,他摔下手中的雜誌,心神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