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夜深了,一輛救護車送來的患者,讓原本陷入安靜的急診室頓時忙得不可開交,所以當郁蘋走出醫院時,幾乎沒有人注意到。
這家醫院離她家並不遠,她選擇慢慢地走回家。
昨日的車禍為她造成不少損失,她趁著這段時間慢慢的計畫一下將來。
工廠那邊,還會讓她回去吧?幸好憶婕的註冊費並沒有因為醫藥費而花掉,那生活費應該可以靠工廠的工作支撐下去……
不知是否想得太入迷,郁蘋突然驚覺救護車的聲音離她好近,驀然清醒時,一輛救護車在她面前停了下來。
她嚇了一跳,這才想到自己剛從醫院跑出來,現下想逃已經來不及了。
救護車的門刷的一聲滑開,杜至野面色如霜的瞪著她。
「你居然偷溜。」
「我、我才沒有!」她連忙狡辯:「我只是……只是想散散步。」
「上車!」望著她一張慘白的臉孔,他不由得心疼。
她張望了下四周,醫護人員早將她團團包圍,她想伺機逃脫的念頭已然破滅,所以只得乖乖地上了車,氣惱自己的疏忽。
沿途中,杜至野一語不發地瞪著郁蘋,她無奈的盯著窗外,失去血色的唇瓣乾涸的像朵枯萎的花朵,弱瘦的肩頭纏著繃帶,黑亮的髮絲微亂,卻也自然的披散在肩上,更顯得她臉蛋的嬌小。
他從未仔細端詳她的長相,因為平時橫眉豎眼的她並不似現在這般靜默。瞧她細細柳眉下的眼睛黑白分明,鼻子微挺,搭配她的小紅唇卻也恰到好處。
若未相處過,他實在瞧不出她為何總有令人出乎意料的舉動,讓人膽戰心驚。
「我留了紙條,你應該有看見。」他打破沉默。
「有啊。」聽著他一如往常的冷淡音調,她就可以明白在他的腦海中,吻過她的事早已煙消雲散。
「那為什麼你要這麼做?出動了三輛救護車出來找你,實在是浪費資源。」
「那你不用找啊!」她沒好氣地回答:「我又沒要你找!」
青筋在額間跳動,他不悅地反駁:「你以為我願意啊?若不是答應了憶婕,我犯不著理你!」
她強忍著受傷的情緒,忿然的瞪著他,「憶婕向來是我在照顧的,你本來就不用費心,可以不用理我呀!」
「你……」
「反正你這個人就是沒心沒肝的霸權主義者,想要我為你做什麼當作報答啊?你可以說了,我不會因為受傷而拖很久,我會盡速完成你交代的事情,行了嗎?」
「你眼中的我,真是這樣無情?」
看著他怒不可遏的神情,她的視線再次轉向車外。
不知不覺間,她將被欺凌的怨怒一併發洩了,雖然她明明知道這不完全是他的錯,但他也算是始作俑者。
「到底是怎麼回事?」得不到答案的杜至野吼道。
「沒什麼,我發發牢騷罷了。」她不想提,因為提了又有什麼用,他又不是她的什麼人,他能為她做什麼嗎?
哼,不可能!
「下車吧!」救護車的鳴笛聲停止,杜至野下車站在門外等她。
凝視著急診室大門,郁蘋才發覺她的逃脫時間不到半小時。
疲累的她腳步非常不穩,可是她的意識清醒,拒絕了他的攙扶。
杜至野輕輕的放開手,直盯著她進入病房之後才終於安心。
一種莫名的僵持和壓力籠罩著他們彼此,在感覺到她想遠離他的意念時,他開始忐忑不安,那種害怕失去的恐懼感教他無時無刻不提心吊膽。
一如剛才,她自病房失蹤後的每一秒鐘,他都是急躁慌亂的。
找到她的瞬間,他的怒氣反而消弭了,一股失而復得的喜悅,令他恨不得將她緊緊的擁在懷裡,再也不想放開。這種心情,是愛嗎?
第九章
回到醫院的第一件事,杜至野即刻辦理出院手續,在尚未得到郁蘋的同意之前,他仍決定要她待在杜宅養傷。
所以郁蘋現在正安穩的坐在杜宅的客房裡,百般無聊的盯著再熟悉不過的夜景發呆,雖然傷口仍然很痛、身體的疲累感依然存在,可她怎麼也睡不著。
煩躁的在窗邊走來走去,眼看著時間愈來愈接近午夜,她就開始頭疼。
他擺明了在監控她!
現在,她的傷也縫合了,他為什麼還緊抓著她不放?
心煩的她開始打量室內的擺設,很意外這裡居然還設了個小冰箱。
她想也不想地打開,裡面擺了各式各樣的酒和飲料。
反正又睡不著,衝著這個理由,她掃出了所有的酒瓶放在地毯上,準備破戒大肆飲用她最鄙夷的飲料……
直到杜至野敲門進入房內的時候,她已然不知喝了多少酒,只見到地上四散著一堆東倒西歪的酒瓶。
郁蘋正扭開一隻瓶蓋,嗅著濃濃的酒味皺眉。
「怎麼都這麼臭呢?」
「你……你真想把我氣死是不?」他凜著臉斥道。
她意識不清的扭頭瞧他,眼睛紅通通的,唇邊還沾著未干的酒液,唇瓣顯得晶透。
「你來啦?你的英文比較好,來幫我看一下這是什麼酒。」她舉起身邊的空瓶子,由衷的讚美道:「這瓶最好喝哦,也不會臭,下次我想喝的時候,可以去買。」
杜至野皺眉,「你不是說喝酒對身體不好?你現在有傷,更不適合喝。」
語畢,他奪去郁蘋手中的空瓶子,卻引得她哇哇大叫。
「你幹嘛啦?我又沒有喝很多,而且小朋友也不在啊,你管我那麼多做什麼?」
「不管小傢伙在或不在,你都不能這樣喝!」他抓住她揮舞的雙手,不耐煩的瞪著她。
郁蘋染著困惑的雙眼空洞迷茫,一看就知道喝醉了。
將烈酒混著喝的結果通常是頭暈目眩,她卻好似精力旺盛的小孩子,在室內亂竄亂跑,隨後又朝著冰箱亂翻。
「啊……怎麼沒有了呢?為什麼都沒有呢……」
「你在找什麼?」杜至野錯愕地道。
「找那種好喝的酒啊!」她指著他手中的空瓶,猶如要不到糖的小孩。「問你,你又不告訴我,啊!我出去買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