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蘋好訝異!
因為蕭憶婕從來不曾如此,她的個性溫和善良,郁蘋從未見她這般生氣,連眉頭都鎖得死緊。
「你是誰?」蕭憶婕不悅的問他,不明白他怎會這麼沒有禮貌,開口就喊她們是巫婆。
「我是誰幹你屁事啊?」杜紹威反而對同是小孩的她摸不透了,只敢凶巴巴的回應。
「你講話真是難聽。」
蕭憶婕不客氣地批評,讓杜紹威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你講話才難聽,像雞叫!吱吱叫的小巫婆!」杜紹威不甘示弱的回嘴。
「你不只說話難聽,而且沒有禮貌、不尊重長輩,實在不是個好人。」
蕭憶婕牙尖嘴利的說著,聽得郁蘋真想鼓掌叫好。
杜紹威眼看著就要失勢,口不擇言的指著她大吼:「你才是!你更沒禮貌,你知道我是誰嗎?我爸爸是這裡的老闆、我哥哥是協理哦;你咧!你媽媽只在超市工作,爸爸一定也沒什麼了不起。」
蕭憶婕的神情一變,難解的複雜情緒已無法從她的表情中解讀,可郁蘋還是感受到她深藏在心底的傷痛,那是失去雙親時,她沒有表現出來的痛!
杜紹威見她沒說話,得意的以為抓到她的小把柄,又開口說著:「哈!你是不是沒有爸爸?喔,被我說中了哦!你沒有爸爸,你爸爸不要你……」
啪的一聲,蕭憶婕的突兀之舉嚇壞了大家──包括郁蘋在內。
她火辣辣地賞了杜紹威一個巴掌,杜紹威臉頰上瞬間多了個鮮紅的印子,徹底的錯愕。
蕭憶婕眼中閃著晶瑩剔透的淚珠,更讓郁蘋感到難過。
「就算你有爸爸又怎麼樣?」蕭憶婕又悶又氣地指責他:「哼!把你教成這樣的爸媽一點也不偉大,我雖然只有小媽咪,但她至少沒有讓我哭過、餓肚子過,甚至教我很多事,我只要有小媽咪一個人就夠了。」
她氣呼呼的說完就閉上嘴不再理他,杜紹威無法忍受委屈,哇的一聲想往回衝,才跑了兩步就撞上一雙修長的腿,他猶見救星,馬上指著後方大叫──
「哥,你看啦!她們好壞,哇……」
杜至野凜著臉,瞪著弟弟臉上的紅腫,太陽穴微微的泛疼。
兩天裡,只要有郁蘋出現的地方,他就得「親自」處理這些一再重複的小事,無奈憤懣的情緒暗潮洶湧,擾得他相當心煩。
可,令他不能理解的是,當他看到她身邊的孩子時,一顆心卻因此而揪緊,他訝異她居然已經結婚,更驚愕她居然有了孩子!
杜紹威的哭鬧聲阻斷了他的思緒,他只好再移動腳步,來到她們母女面前。
「郁小姐,這一次換成了你女兒動手?」杜至野的目光朝蕭憶婕仔細的審視,不知怎地,他怎麼瞧,都無法從小女孩身上找到和母親相似的地方。
不過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就是小女孩和郁蘋一般,皆不畏懼他逼人的怒氣,正張著圓大的杏眼,戒備的看著他。
郁蘋安撫著女兒,沒好氣地解釋:「不好意思!看不慣的事情,她就會想糾正。」
「哦?這一點倒跟你很像。」杜至野說著,領著杜紹威坐了下來。
郁蘋對杜至野的動作有些愕然,現下他們這個四方桌全坐滿了,大人正對著大人、小孩正對著小孩,氣氛實在詭異極了。
「杜協理,我有邀請你坐下嗎?」反正她是個被遣散的員工,郁蘋說話也不帶任何尊敬的味道。
「是沒有,不過我想這件事還是得處理,坐著總比站著好。」
杜至野的一字一句,依然沒有徵詢同意的意味,但卻可以穩如泰山的坐定,讓她無法從中找話柄趕他走。
現下的場面變得很奇怪,若是他們四個人的感情再好一點,就可以組一桌打麻將了……
「杜協理不用開會嗎?」
郁蘋被詭譎的氣氛逼得不得不先打破沉寂。他應該很忙才對,要不就是愛弟心切,不論弟弟到何處闖禍,他這個做哥哥的都必定出面解圍。
「你不用上班嗎?」杜至野反問。
郁蘋翻翻白眼,覺得他是明知故問。
「杜協理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在你的一聲令下必須離開這裡,我今天是回來領遣散費的。」
杜至野的神情微僵,她的冷嘲熱諷直教他一陣不快。
「我從來都沒有下過這道命令。」
「嘿!不然我怎麼會在這裡和你平起平坐啊?」郁蘋鬱悶的低吼:「明明是你做過的事還不肯承認,怪人!」
再一次被莫須有的罪名指控,杜至野的臉色難看至極。
「郁小姐,請注意你的口德。」他冷冷的說。
他從來沒有見過像她這般敢當面侮辱他、指責他的女人,短短兩天,他已受夠了她的斥罵攻擊。
「我幹嘛要注意?你自己跑來坐在我面前,你就該有自知之明。被遺散的員工心中會有多少不滿你會不知道?我的心情很不好,你自動現身,我不該乘機發洩我的怒氣嗎?反正你現在也不是我的上司。」
「請你搞清楚,我已經表示我沒有辭退你的意思,難道你的主管沒有告知你?現在你還是我的員工,以你這種對上司說話的方式,是不是太過分了?」杜至野一向沉著,面對她,他卻開始心浮氣躁。
從他的字句中,郁蘋耳尖的聽到幾個重點。
她納悶的問:「你要經理轉告我什麼?」
「他誤解了我的意思。」他簡短的解釋。
「你的意思是說……我可以回來工作?」
「沒錯。」
得到肯定的答案,郁蘋卻沒有高興的反應,反而以充滿疑惑的眼神瞪著他,皺眉問道:「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他被她盯得極不舒服。
「你應該……不用在意這件事才對吧?我得罪了你弟弟,又對你不友善,你把我趕出這裡,不是該覺得很痛快嗎?」
她索性將心中的疑問一傾而出,不論她怎麼看、傳言怎麼說,他都不像個寬宏大量的人才對呀。
她的疑問同樣也是杜至野的問題,他的確不須要太在意她這號小人物,但她的批評正巧點中他的死穴,所以他非得親自處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