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死的。」傻丫頭。一吻接著一吻,沿著瘀青逐漸往上遊走,連話,也是在換氣的空檔間說出,「我答應過,不會讓妳年紀輕輕就守寡。」
守、守寡?趙柔柔愣愣地看著他吮吻的親暱舉動,咀嚼這話中的含意。
他、他……難道他……她倏地抽臂,抽離他以吻編織、令人屏息的情網。
掌中驀然一空,范儒鴻抬起頭,毫不掩飾眸中熾熱的情慾,道:「怎麼了?」
「我、我有事要告訴你……」
「說啊!」拉回玉臂,她可以繼續說話,他也能繼續呵憐這雙因他而傷痕纍纍的藕臂,兩者並不衝突。「我在聽。」
「你這樣……我很難說、說下去……」那想吞了她似的眼神讓她心跳急促,渾身像著了火,熱得直冒汗。
他一向很好商量,「那就這樣好了,」抱高她放坐在自己腿上,范儒鴻低頭往裸露在單衣外的肩頸進攻。
「這、這樣更難、說啊……」
「那就別說,」他一副「本公子很忙,沒空理妳」的口氣。
「不行!」她很努力很努力地抵抗眼前同樣渾身發燙的男人,「你不聽會後悔的!」
偷香的唇終於停下,他抬起頭,問:「我會後悔?」
「是的,你會後悔的。」一旦他知道所有的真相,一定會後悔這麼做的。趙柔柔趁他沉思的時候,拉攏衣襟爬出他懷抱,躲到離他最遠的床角。
說是最遠,不過只有一臂之距。范儒鴻歎口氣,她以為她能躲到哪兒去?而他,又怎會讓她如願?
「啊!」嬌軀被拖回原先嵌進的男人胸臆。
「話在這裡說又何妨?」感覺到她背脊繃緊,他伸掌輕柔地安撫。
「你不要再像剛剛那樣……」
范儒鴻雙掌豎兩側,指尖朝天,「我一向很君子。」話才說完,手掌環抱住她腰肢,擺明不放人。
好個君子!
「范儒鴻……」
「這是最低的限度了。」意即,再討價還價下去,可別怪本公子搖身一變,由君子降格當小人。
饒是單純的她,也能從他情慾未退的眸中看出一二,乖乖僵坐不動。
「我接下來要說的事,你聽了絕對會生氣、會討厭我,會……」
「不會,我不會。」墨瞳閃過一絲了悟,臨時起意的念頭壓下逾禮的情潮,他知道她要說什麼了。「妳多心了……」
「才不是,我是說真的,你一定會生氣。」
「怎麼會呢?」近乎獨斷地否定她的說法,范儒鴻難得搶口道:「再怎麼樣妳都不可能有事瞞我不是麼?就算瞞我又如何?瞞又不是騙,我怎麼會生妳的氣呢?妳真的想太多了。」
「騙」字一出口,他立刻感覺到掌下腰肢一顫,薄唇勾起淺笑,表情極為憐寵,「我不介意妳瞞,瞞我的事只要妳想說,隨時都可以說;但就是不許妳騙我,我早先說過了,我最恨遭人蒙騙,單純如妳,決計不會騙我對吧?」
「我……」
「嗯?」
「……」
「就知道妳不會。」他相當惡意地將她有口難言的沉默當成默認,「好柔兒,妳說妳有什麼事非要跟我說不可的?快說,我等著聽。」
「我……我喜歡你。」真話說不得,謊話不能說,趙柔柔只好轉移話題,表白自己的感情,「我瞞著你,喜歡你很久很久了……」這是實話,但當著人家的面說,總是難為情。
是以,她不敢抬頭看他,因此她也看不見此刻將她抱滿懷的男人臉上的笑意,那笑除了聽見她表白的欣喜外,還夾帶了些許的惡作劇。
……我最恨遭人蒙騙,單純如妳,決計不會騙我對吧?
這一句話,讓她度過數個難以成眠的夜晚。
獨坐在密排叢生的蜀葵花叢之後的石椅,趙柔柔抬頭望向天幕,今夜皎月清明潔瑩,可惜她無心賞月。
「唉……」她該怎麼辦?
叮鈴∼∼懸吊在指間、半環狀的玉玦逢風發出清響。
驀然回神,她呆看著掌中青玉,指尖輕輕畫過中央的「鴻」字,再度歎氣。
這塊玉是她十一歲那年硬從他手中搶來的,而他為了安撫她,只好妥協。
憶起那件往事,是懷念,也是氣惱,誰教他……
「我說你啊,可別欺負人家小姑娘欺負得太過分。」一道女聲突地響起。
嚇!由遠至近的聲音駭了她一跳,急忙把玉玦收進懷裡,似怕讓人發現。
是花襲人的聲音。
「我知道。」回答的一道低沉的男人嗓音。
這個是……范儒鴻的聲音?!
趙柔柔縮起身子,藏身在素有「一丈紅」之各的蜀葵後頭,透過花莖間的空隙看出去,兩道身影正在個遠處的涼亭,分坐兩側,似是賞月談心。
沒有發覺後院子已有人進駐,范儒鴻與花襲人兩人放心地交談。
「趙姑娘也有好些天沒睡好了。」全都是她這個壞心作弄人的弟弟言的。「也不想想自從你受傷之後她對你多好,不是送藥就是送飯,可你是怎麼對人家的?」
「襲人……」瘺來夜涼的玉扇停貼在主人胸前,顯然的,花襲人的叨念打壞他賞月的興致。「我自有分寸。」
「分寸分寸,你要真有分寸就去跟趙姑娘說你已經知道了。」
知道?他知道什麼?趙柔柔努力豎起耳朵,雖然明白偷聽不是一件好事,可現下事關乎她,很難不聽。
「嗯哼。」愛理不理的。
「還嗯哼哩!」這男人。「前往長白山取藥只是一個引你入甕的幌子,你既已知曉何必故意讓人家這麼內疚?你可知這幾日趙姑娘的神情有多不安?有多煩惱?」而這些,全只因為一個男人的壞心眼!想來就替趙姑娘覺得不值。
站在同為女人的立場,今日換作是她也會這麼做,是以,她很明白也很感動小姑娘如此用心。
他知道?!這項消息猶如巨石,重重衝擊毫無準備的芳心,在心湖中擊出滔天巨浪。
趙柔柔還來不及消化完這件事實,又聽見范儒鴻的聲音緩緩響起:「襲人,妳應知我生平最恨遭人蒙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