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抑制下尖叫的衝動,緩慢地、恐懼地,轉頭去看躺在身旁的人。她幾乎憤怒地尖叫了。這太過分,太令人受不了啦!
「你!」她怒咒,撥開他的手爬站起來。
戈瑞驚醒,本能地護住他的劍。等看清處境時才鬆口氣,然而當他看到斐娜雙腳岔立,手叉腰,眼中冒著怒氣時,他皺起眉頭。「喔,你醒啦?」
「你怎麼找到我的?」她氣得輕顫地問。
他不理她,只拉起他的斗篷拍拍灰塵,然後沒回答她的問題卻輕蔑地說:「你證實了我對女性的觀點。你們沒有一個可信任的。」
「你斷言下得太快。我並沒說我會留在你身邊,如果我說過,我就不會逃走。現在說你怎麼找到我的?」
「你忘了我是個獵人,斐娜,」他出奇平靜地說:「而且是很在行的獵人。沒有野獸,」他打住,眼光深沉,「或逃奴能逃過我掌心的。」
「但我清除過足跡呀!你該是往南,為什麼你往北?」
「我承認我浪費一天在山中轉,但看不出你的足跡,我就掉頭了。」他怒瞪狗兒一眼,它正愧疚地垂著頭。「由於我找不到這背叛的畜牲,我知道它跟你走了。你清除馬的足跡,卻忘了狗的。」
為錯誤痛苦已太遲。斐娜看得出戈瑞很氣狗兒,然而她不要這動物為她受累。
「別怪它跟我來。我誘它來的,」她撒著謊。「這樣你就不會用它來找我。」
「結果卻是狗兒讓我找到你的。」戈瑞短笑一聲。
她無懼地面對他。「現在要怎樣,維京人?」
「現在我要帶你回去。」
「回去受罰?」
「你有被警告過這會有何下場的。難道你以為偶爾為我暖床,我就會對你另眼看待嗎?」
她又覺得喉頭有鯁痛感了。「不,我不那樣認為,」她輕聲說,下唇近乎顫抖。「我以為你不會找到我。」
☆ ☆ ☆
大石屋在北方的淡藍光下聳立著,當戈瑞領著他們進入馬棚已是晚上了。伊林從後面急忙走出來,老臉上閃著欣喜和放心。那很快就轉變成父親般的嚴肅。
「真丟臉,小女孩,竟逃離我們!」他粗聲說,眼中卻仍閃著歡迎之神。
「我並不是逃離你,伊林,而是逃離他。」
「呃,你害我擔心,」伊林繼續說:「你至少也得等到春天,那你也較少凍死在外的機會。」
「說夠了,伊林!」戈瑞斥道,粗狠地抓斐娜手臂。
她根本來不及跟伊林說再見,戈瑞就拉她走向房子去。當他們走近後門時,他右轉到屋側,而斐娜立刻止步。
「你要帶我上哪去?」
他沒回答,卻拉她走。斐娜往後拉,這使他較難於行。她知道他要帶她去那裡,然後她卻不敢相信。在面對峽灣的屋側有個小木門,戈瑞推開它。門內是個有鐵條圍住的小方室,因為靠近峽灣,室內又暗又濕像小冰穴。
戈瑞往旁一站。「你的閨房,小姐。」
她眼露驚恐地看著他。「你真要把我關進去?」
「這是懲罰逃走最仁慈的方法了。」他不耐煩地說。
「你真忍心這樣對我?」
他歎口氣。「如果我不對你採取行動,斐娜,那等於邀請別的奴隸也逃一般。我不允許那樣。」
她不要哀求他。「你要關我多久?」
「三、四天--直到你學會教訓。」
「你以為這會教訓我什麼嗎,維京人?你錯了。我的恨會更深,甚至更決心要逃離你。」
他拉近她,佔有性地吻著她。她回吻他,卻為了洩憤。他必須後悔對她如此,她會讓他後悔的。
「你不必關在這裡,斐娜,」他輕吐著。「只要你保證永遠不再離開我。」
她伸手圈住他脖子,令人生氣地說:「但那樣別的奴隸會認為我對你是特別的。」
「你是特別啊!」
「特別?然而你仍能把我關進這冰穴裡。」
「你願發誓嗎,斐娜?」
她輕柔挑逗地吻他的唇,然後推開他。「下地獄去吧,維京人。我並不是你的玩偶。」說完她昂著頭走進那黑洞,等他關上門後卻咬緊牙關,因為她立刻顫抖了。她幾乎尖叫要他回來,卻仍固執地用手緊蒙著嘴巴。她絕不要求釋放。
實在好冷--簡直凍死人。幸好她有斗篷,手腳也都套著毛皮。室內唯一傢俱是張窄床,上有張舊毯子。但是卻沒有火可取暖,不完全密封的房間,冷風不斷地襲來。也沒有食物供給。她突然頓覺不祥,心想著他會回來,他不可能讓她在這裡挨凍受餓。
她在床上坐下,用毯子蓋著腳。回程的前三天,戈瑞一直冷漠無言,但後兩天他的情緒卻好轉,她開始以為回來後他不會對她怎麼樣了。她仍然不相信他真會把她關在這裡。
時間一小時、一小時地過。天上的藍霧消失,只留下一片漆黑。斐娜冷顫,首次覺得發燒了。一陣子後,她覺得好燙,而掀開毯子和手腳的護套。
他不會回來了。她喉頭一鯁,不受歡迎的淚水湧上眶。在他們共享一切之後,他竟如此狠心把她關在這裡。她會凍死的,然後他會遺憾終生。這倒是個不錯的報復。
她又開始抖了,倒在硬床上。她半昏半醒地掀毯、或蓋毯。「我病了,他一點也不知道。」她半昏迷地喃喃著。「我該告訴他的。但那對他不會有什麼改變。他是個畜牲,他不在乎的。」她轉身,淚眼晶瑩地,「你會遺憾的,戈瑞,遺憾……遺……憾……」
☆ ☆ ☆
戈瑞在床上輾轉反側,拳擊著枕頭。他想盡辦法,睡神就是不來。腦中的陰影已折磨他好久了,一小時又一小時地,自責一直翻攪著。終於他再也受不了了,他跳下床披上斗篷衝出門去。他在大廳點了一根火炬,急忙沒入冰冷的室外。沒多久他來到小黑穴,趕緊開鎖推門。
他彎身進去,把火炬放在牆上掛架,然後走近斐娜。她睡在床邊地板上,像小孩般地縮成球狀,身上什麼也沒蓋。戈瑞憤怒地咬牙切齒。這小傻瓜!在這天氣下,什麼也不蓋會凍死她的。那無疑是她的企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