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很想念這種盛況吧,修士。」正當柏納抬頭仰望在他們頭頂上飄揚的旗幟時,他的身邊忽然多了匹馬。
是蓓媚兒。
「有沒有一種回到家的感覺?」她閃動著一雙明亮的綠眼笑問柏納,言語之間淨是促狹。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帕納盡可能淡然地回答,琥珀色的眼睛連轉都沒轉。
「不知道才怪。」蓓媚兒冷哼。「不過既然你堅持,就當作你沒見過吧!」她拉了一下馬韁,將馬頭掉離他的身邊。
「對了,差點忘了說。」臨走前她掉頭對他致歡迎詞。「歡迎來到'惡魔之堡',修士,預祝你在這裡能夠過得輕鬆愉快。」她希望,呵呵。
蓓媚兒笑著揚長而去。伴隨著她清脆的笑聲和遠去的身影,夾道的人潮退去後是一個更宏觀的景色,如果沒有親眼看到,一般人很難想像一座城堡能夠龐大到什麼地步。
賽維柯堡是座複合式城堡,所謂的複合式城堡,指的是具備一切基本設施的巨大堡壘。這些基本設施包括好幾層樓高的大塔樓以及主堡,專門供給城堡居民做禮拜、望彌撒的教堂,給馬匹棲息用的馬廄、供人休息散步的花園、分隔各個村莊的道路、專門用來關犯人戰俘的監獄、訓練士兵以及見習騎士的校場、替堡民磨碎麥子的磨坊等等數不盡的設施。其中主堡又包括了寬闊的大廳,無數個房間,刺繡室、餐具室、廚房、儲藏室、釀酒槽、麵包廠等,可謂是應有盡有,樣樣不缺。更可怕的是,單從這些設備來看就已經夠令人咋舌,如果再加上城堡附近的領地,賽維柯堡的規模簡直龐大到無法想像,難怪每個人一提起賽維柯堡,莫不流露出又羨又怕的神情,羨的是它無與倫比的規模,怕的是它令人敬畏的主人--血薔薇。
緩緩收回打量的眼神,柏納琥珀色的眼睛不經意又落在城垛上昂然飄揚的旗幟上。金黃色為底的盾形旗上繡著一朵鮮紅色的薔薇,自薔薇的蕊心中滲出一滴藍色的鮮血,象徵著她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光榮戰績。
這是賽維柯家族的紋章,這個繡有家族紋章的旗幟此刻被高高的升起,代表公爵本人在此。
恍惚間,他似乎看見一面以藍色為底,上頭繡有一隻金黃色揚獅的盾形旗和眼前的金黃色旗幟重疊在一塊兒,干擾他的視線。
「有什麼問題嗎,修士?」柏納尚未能從寬廣的旗面上回神,他的身邊卻又來了另外一匹馬,這回是一個長相清秀的少年。
「沒有。」柏納反過來打量少年,這少年約莫十七歲,是蓓媚兒身邊的見習騎士,似乎對他充滿敵意。
「最好如此。」少年冷哼,瞪了他一眼後策馬離去,柏納則不以為意。
這個少年的敵意相當明顯,他不知道為什麼,不過他一點都不介意,畢竟他還有更神聖的使命有待完成,那便是感動那朵血薔薇,拯救更多生命。
他的志向很明顯,堅定的腳步亦不曾猶豫過。緊緊跟隨著凱旋的主要隊伍,帕納經過了賽維柯堡內的所有主要設施來到主堡並且發現,這座主堡的外圍有好幾層,大塔樓開口又離地面好幾公尺,沒有連接的活動樓梯,根本上不去。
柏納驚歎,難怪外頭說賽維柯堡不可能被攻破,就它的建築結構來說,根本已經到達滴水不漏的地步,除非它還有哪些不為人知的地道被敵人探得,否則敵人很難與它正面對決,還能全身而退。
但這些還不足以教人震驚,真正精彩的是主堡內的擺設。在這動亂的黑暗時代,甚少有城堡能像賽維柯堡一樣保持完整,並且掛滿了昂貴的絲織壁毯,天曉得光請設計的織工就得花多少錢,遑論是背後昂貴的紡織機器。
他的眼睛忙碌地在大廳內部穿梭著,巨大的壁爐和為數可觀的壁毯雖然吸引人,但更教人無法轉移視線的是擺在大廳上的各式武器,有劍、戰槌、戰斧、弓、弩、長槍等等,看得出主人有多熱愛征戰。
如此一個熱愛戰爭的人真的能被感化嗎?柏納懷疑,但他既然來了,還是得試試看,至少不能一開始就退縮。
柏納下定決心,沉下眼看著所有回城的士兵忙進忙出,突然他像想起了什麼一樣,琥珀色的眼瞳瞬間發亮,後又迅速沉下,此時一位女僕怯生生地朝他走近。
「這……這是您的衣服,修……呃……」女僕顯然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她從未接待過侍奉神的客人。
「柏納,我叫柏納,你這麼叫我就行。」柏納自動報出名字省得女僕尷尬,女僕連忙感激地看著他。
「好的,柏納。」女僕臉紅心跳。這個男人長得還真是俊哪,幹麼那麼想不開當修士。
「請您換上這件衣服。」臉紅之餘,女僕可沒忘記主人的命令,忙將衣服交給柏納。
帕納瞧了女僕手中的衣服好一會兒後,平靜地說:「我不穿這麼花俏的衣服。」由上等天鵝絨所織成的黑色絨袍上鑲著金色的鈕扣,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他不該碰。
柏納的臉色很平靜,女僕可急了。
「請別為難我,柏納。」完成不了主人的命令她鐵定倒楣。「這是蓓媚兒大人的意思,她說不想看見城堡內有人穿著僧袍,事實上,她還命令我服侍您洗澡。」
「洗澡?」柏納蹙眉,他不認為有這必要。
「麻煩你代我轉告你家大人,我不需要沐浴。」尤其在女人的服侍之下,他懷疑蓓媚兒根本故意找碴尋他開心。
「可是--」女僕緊咬下唇死也不肯轉身通報,就怕一不小心惹得蓓媚兒不快,跟著倒楣進地府。
「好吧。」柏納見狀只得讓步。「你去告訴你家大人,我會自己洗澡,不必人服侍。而且請她另找一件較樸素的衣服給我,否則我就穿這僧袍一輩子,絕不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