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已經答應我了。」她無限委屈的癟著嘴,無端取消賞花之行,陳貴漪真是千百個不願意。
「哎,我下次補償妳,總可以了吧?」怕再扯下去更沒完沒了,單若星只能先隨便搪塞她。
表面妥協地拍拍她的手,把先前抽出的文件放進公事夾裡,此刻他心中掛念某個所在,根本沒有遊山玩水的心情。
「哼!補償?每次都說補償!騙人--」陳貴漪氣惱地拿起名貴手提包敲著他的辦公桌:「認真算起來,你已經欠我一百次了。」
「一百次就一百次吧。」聳聳肩不置可否,單若星沒有留下太多機會讓她耍脾氣,起身跨步到電梯口,毫無餘地的宣告:「總之,我沒空,一千次也是沒空。」
「你--」陳貴漪被堵得啞口無言,知道他吃定自己不會跟他絕裂翻臉。
打從成為一個女人,她不曾在一段感情裡這般無能為力,這麼沒有尊嚴--
若是別的男人,她早就一腳把他踢得老遠涼快去!
偏偏,他不是別人,偏偏,她怎樣也不能把他拱手讓人,因為,他是單若星!
年方三十出頭的單若星就擁有市值百億的上市電子公司,每年賺進數不盡的美金,養活全球數以千計的員工,光是他得天獨厚的男模酷俊外形,便足以讓所有女人傾心,他所創造的百億企業,更是天下女子所夢想那道「豪門」。
無人能擄獲這匹高科技界的浪子,近幾年,單若星的感情世界始終空白,陳貴漪花了多少氣力才靠近這座價值斐然的金礦,早就算定了那道「豪門」非她莫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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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若星排除所有公事,在特殊意義的日子裡,第二度來到燒燬舊屋的遺址。
二十年了。多麼漫長的一段時光啊?
單若星痛心地看著眼前瘡痍的舊家,他的心情劇烈起伏,身體卻動也不動地佇立在幼年奔跑嘻笑過的土地,無限愁緒攏聚上他俊朗的面容。
想起那些灰飛煙滅的往事,那些理應不敵無情歲月淘洗,而徹底消失於記憶的傷痕;他仍然有難以言喻的酸澀哀慟。
血濃的親情比任何自然的力量都更加堅韌頑強,任幾千個日子在他的生命裡滔滔流去,從一名幼弱的男童茁壯成魁梧壯漢,他成熟了,也成功了,擁有令人艷羨的權力財富,卻再也換不回父母--
他永遠無法重溫二十年前,在這小小屋子裡,他與父母親愛相依的平凡幸福,也就是這股強大的力量,讓他甘冒大不韙,不顧戎軍的強烈反對,執意回到這個不堪回首的故居,忍著掏肝扯肺的痛,仔細追究二十年前的無頭公案。
「誰下得了這樣的毒手?他為什麼要毀了我們一家人呢?」
小小舊村的傍晚十分靜謐,雲停風止--時空彷彿凝住。
單若星的神思飄蕩在時光洪流中,孤孑地立在殘舊凋蔽的屋宇前。曾經被大火焚燒的痕跡仍然清晰,幾次,他彷彿憶起被火紋身的劇痛,雙手緊緊握著拳頭,眉心深鎖。
「天啊!單家到底招了誰惹了誰?爸……媽……」
屋旁幾株老樹隨著晚風咿呀迴盪,彷彿回應他深埋心底的悵然……
單若星緩步繞行破舊的老房子,發現它沒有廢墟鬼屋般的髒亂不堪,從庭園中芬芳綻放的花花草草看來,這裡似乎有人細心維持他的原樣……
「可能嗎?單家在台灣沒有親友,誰會那麼好心?」單若星一方面懷疑,一方面仔細觀察,企圖找出可能的線索。
他撫今追昔,對父母的思念益發深切,來到相當於主臥室的位置,潮水般洶湧的感情終於崩潰!
「爸,媽!我來了……」
深埋多年的痛苦情緒,積鬱許久的思念,一直壓抑到現在,單若星此刻終於流下剛毅的男兒淚……
「放心吧……我一定會努力把真正的兇手找到。」拭乾淚水,單若星對父母許下承諾。
「是你回來了?你真的回來了--啊,我終於等到你了--」空寂的廢屋裡,清楚傳來一個老婦的低喚:「烽……已經二十年了!你讓我等了二十年!」
「是誰?」單若星聞聲回過頭,狐疑地打量著站在他十餘步之外的老婦--
「你……不認識我了?怎麼可能?」婦人聲音更啞了,帶著嗚咽。
她提著水桶與園藝工具,滄桑的臉龐仍留有昔日美好的韻致,單若星與她對望許久,一肚子的懷疑--難道是她在維護單家的舊宅?
「老太太,請問--您認識單祈烽嗎?」
「你是阿烽?」婦人絲毫不理會他的問題,反而慢慢地向他靠近,眼神裡透出強烈情感:「一定是的!我不會認錯……」
當她激動地拋下水桶及工具,突兀地撲向他懷中:「嗚……你終於回來了。」
「不是啊!伯母,我--我不是單祈烽,妳認錯了。」
「是的!我不會讓你走了--」婦人彷彿磁鐵般緊附在他身上:「不可以!」
「……妳跟單家很熟嗎?妳知道大火的事嗎?」單若星從她不尋常的情緒裡大膽推測。
「我--我什麼都不知道!我要走了。」被單若星大聲一喝,老婦人恍若大夢初醒,她的表情不再激動,講話語氣也跟剛才完全不一樣。
「等等!」單若星焦急攔住轉頭離開的怪異婦人:「不要走!我還有話問妳啊--」
「對不起……我得走了。」老婦人慌亂失措,七手八腳拎起工具快步走開。
「老太太!請妳等一下--」單若星心急如焚,抓住老太太肩膀,咄咄逼問:「請妳告訴我好嗎?為什麼妳會錯認我是『阿烽』,他是單家男主人啊……妳一定認得他--對不對?」
「啊?你在說什麼?我哪有認錯人?我不認識你--」婦人冷冷回道。
「妳?妳明明有說啊……」單若星愣傻了,不明白同一個人怎會一瞬間變成另一種樣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