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阿傑已經回到上帝身邊了,你……」
「不!」她抬起頭來,搖頭打斷她。「我看到他、遇到他了,馬莎,他真的沒有死,還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真的。」
「那麼,好孩子,你為什麼要哭呢?」馬莎伸手輕輕地抹去她的淚,慈祥的問道。
倪芛禔瞬間一愣,茫然的看著她。
「孩子,許多事該過去的就讓它過去,阿傑已經回到上帝身邊了,你要接受這個事實才對。」
她搖頭。「馬莎,阿傑他真的沒死,只是他喪失了記憶,讓他忘了過去的一切。現在的他名叫史齊,是我上班的公司裡的副總經理。」
馬莎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一抹詫異。「孩子,你說的是真的嗎?」
倪芛禔認真的點頭。
「感謝上帝,真是感謝上帝。」她欣喜的感恩著。
倪芛禔想微笑卻笑不出來。
「好孩子,既然這樣你在傷心什麼?阿傑沒死,你應該要高興不是嗎?」她慈祥的凝望著她問道:「好孩子,告訴馬莎發生了什麼事。」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他忘了我是誰。」
「這是當然的,你剛剛不是說他失去記憶了嗎?」馬莎伸手輕撫著她的秀髮安慰道。
「我想幫他恢復記憶,但是我怎麼吃就是吃不胖,我無法變回以前圓圓的模樣,這樣就沒辦法幫他恢復記憶了。我已經不是圓圓了,而他就要和別的女生結婚了。阿傑他忘了我,就要和別人結婚了,嗚嗚……嗚嗚……」
哽咽的說到最後,她再也遏制不住的抱著馬莎嚎啕大哭起來。
嗚嗚,她好難過、好難過,心痛得都快要無法呼吸了。
這幾天,她雖然一再的催眠自己,告訴自己說,就當做阿傑已經死在七年前的那場意外就好,關於史齊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而已,但是真實發生的事又怎麼能夠將它當成一場夢呢?
希望他能夠死而復活的夢,她整整作了七年--是七年,而不是七天或者七個月而已--而今好不容易才盼到美夢成真,她要如何說服自己將這一切忘記,當做什麼也沒發生?
她愛他,從她有記憶以來,他就是她的世界,她的愛,她的全部,她根本就不能沒有他。
七年前,她的世界因失去他而崩潰,在幾度尋死卻都被救活後,她便有如行屍走肉般的度過每一天。等的,就只有死期到來的那一天,能將她帶到他身邊。
七年後,當他突然活生生的出現在她面前,她驚愕、狂喜、激動、落淚,本以為死寂的心又開始為他跳動起來。雖然他因失去記憶而忘了她是誰,但是只要他活著,便再也沒有任何事能夠打倒她。
她原是這樣以為的,但是--他要結婚了,新娘卻不是她。
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惡夢,上帝為什麼要這樣對她,給了她希望,又將她的希望擊碎?她所受的痛苦仍不夠多嗎?
「我的心好痛……好痛呀,馬莎……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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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輕輕的吹,吹落一片落葉,隨流水飄走。
史齊坐在人行道上的座椅,專注的眼光始終維持在同一個角度上,注視著每一個從他面前晃過去的人們的雙手,尋找著那條繫在手腕處的亮眼黃紗。
兩個月了,從倪芛禔辭職失去蹤影之後,已經整整過了兩個月了,從夏天來到了秋天,而她依然杏無音訊。
她到底去了哪裡?這兩個月過得好不好?為什麼不回家也不和任何人聯絡?
這兩個月來,他除了天天到她家樓下報到之外,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像現在這樣坐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大海撈針似的尋找她。
他知道自己的行為既白癡又可笑,但是除此之外,他還能怎麼做呢?
擔心與著急在經過兩個月的折騰之後,早已變得麻木。現在的他只要沒在每天的新聞報導中看見她,便能覺得安慰。至於其他的希望,他不敢奢求有實現的一天。
說來諷刺,兩個月不見,她的影像在他心裡愈顯清晰。
第一次相見,她激動的喊著他阿傑的模樣;第二次再見,她以堅定的神情,目不轉睛凝視著他;第三次碰面,她闖進他辦公室,勇敢、哀傷卻又堅定的面對著他。她上班專注的模樣、失神時流露哀傷的模樣,還有她吐得全身都是、面無血色的模樣。
她的美麗、堅強、勇敢與哀傷,無時無刻不浮現在他腦海中,讓他一次又一次的動容。
他愛上了她,卻是在失去她之後才後知後覺的領悟到,真是愚蠢得可以--
瞬間,一抹黃色突然從他眼前飄過,他激動的立刻從座椅上跳了起來,隨那片黃紗迅速的將目光往上移動。
一樣的長髮披肩,一樣纖細的體態,讓他毫不猶豫的立刻拔腿朝她狂奔過去。
「倪芛禔!」
他一把扣住她纖細的手臂,將她轉向自己。一張陌生的臉龐倏然映入眼底,讓他驚喜的神情在一瞬間垮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失望與頹喪。
「對不起,我認錯人了。」他鬆手道歉,然後轉身定回原來坐的地方。他沒注意到被他誤認的女人,在他轉身後,一臉扼腕。
好帥的男人,即使認錯人了也沒關係,真希望他能多待一些時間,最好留下姓名住址和她做朋友。
頹然的坐回人行道的椅上,史齊目光繼續在人群中穿梭尋著那抹黃,突然,他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伸手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後,一雙憂鬱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是警衛老伯那邊的來電!
「喂,張叔,是她回來了嗎?」
「小子,你快點來,是她回來了,倪小姐回來了!」警衛老伯興奮的聲音響起。
聽見他的話,史齊的心跳似乎在一瞬間停了下來,四周更是靜得就像這世界只剩下他一人而已。隨即,他聽見自己以清晰的語氣,迅速的回答,「我馬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