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認,被評論的滋味真詭異,而與其被這樣赤裸裸的瞪著,還不如找個角落好好的喝他幾杯美酒。
就當蘇劍令轉身欲走之際,蘇席瑞已經結束一番精闢扼要的演說下台來,目光不栘的直往蘇劍令的方向而來。
「劍令,先別走,跟我過來,待會要介紹幾個人讓你認識,都是將來工作場合會碰到的對象。」
像是被雷劈到了似的,蘇劍令偷偷擰了眉,看來大哥還沒有放棄延攬他進入集團工作的想法,儘管他蘇劍令是那個會危及他順利接班的大石頭。
一襲高級質料的西裝,緊緊束縛著蘇劍令的身體,無法推拒的他緊跟在大哥身旁,隨著大哥見過一個又一個集團內的高級主管,還有大大小小的客戶、商場前輩。蘇劍令不懂,大哥為什麼還是不死心?把接班視如蛇蠍的他,迫於壓力只好僵著笑臉見過眾人,任思緒放空。
好不容易虛偽的客套演完了,趁著沒有閒雜人等之際,蘇席瑞聲音沉定的說:「上一次是開計程車,我聽說你現在又當起送貨小弟?」他的口氣裡沒有嘲諷或者輕蔑。
「嗯,是啊,大哥消息真靈通。」
「既然有心工作,為什麼不回集團來幫我、幫父親?」蘇席瑞平靜的看著他。
母親情感失利,孤傲的她嚥不下失敗的事實,轉而逼迫他必須贏得接掌集團的事業,有時候,他真羨幕劍令,可以這麼自由自在的,儘管二房在外界眼中只是受寵卻無龐大資源的失勢者,但是他就是羨慕。
蘇劍令忽地咧嘴而笑,露出弔詭的表情,「大哥,我真的不適合,而且我也喜歡那份工作,要像你這樣終日坐鎮公司運籌帷幄,我真的不行。」尤其最受不了的是這身拘束的打扮。
儘管父親不只一次的指責他吊兒郎當難擔大任,他始終深信,只要是自己真正想做的工作,他就會感到快樂,開計程車也好、當送貨員也罷,他的人生目標不是富有,而是擁有一個溫馨的家庭,這是他身為蘇家二少爺多年來唯一的希望。
「行不行你我心知肚明,你總是推說自己無能,但是在我眼中那是一種刻意的退讓,對我而言是一種侮辱。」
「大哥,你明知我不是這意思。」他隱斂嘴邊的笑容。
「那就回來,我會在集團裡安插一個位子給你,不用顧忌我母親,因為我需要你的協助。」
蘇劍令這回同樣沒有獲得拒絕的機會,因為下一秒,蘇席瑞已經轉身去招呼另一位德高望重的商界前輩。
無奈的在心中歎口氣,算了,先不管了!「給我一杯威士忌。」他對著端者托盤經過他身邊的男侍者說。
「二少爺,請。」
他急急的啜了一口,得到酒精的救贖後,不禁發出一聲喟歎,安靜的退到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豪門生活,真難!這是蘇劍令打小的感受。
如果不是父母情愛失衡造成了對立,他們會是站在同一陣線的好兄弟,不用為了顧忌而顧忌,為了禮貌而禮貌……越想越心煩,他無力的一口仰盡杯中琥珀色澤的液體。
第三章
這廂,酒會現場一隅,遠從德國邀聘而來的一群古書修繕專家,同樣以著貴賓的身份出席酒會,現場賓客若是感興趣的問上幾個問題,他們也會親切詳細的解說,畢竟多一個人瞭解古書修繕工作的意義,就能喚起更多對古書保存的重視。
今晚,梅若穎身穿一襲米白色緞面洋裝,腰間繫著高雅的蝴蝶結,把她襯托得脫俗柔美,而她也是同行來台的修繕專家裡唯一的東方臉孔。
出生於台灣,國中畢業後隨著父親旅居德國,她的中文略顯生疏,關於台灣的一切也是呈現全然的陌生,為了這成年後首次踏上的土地,她一連幾個禮拜都對台灣行充滿期待。
然而興許是時差,興許是長途飛行的勞累,她隱隱感覺自己的兩鬢微微發疼,索性默默的退到角落,希望寧靜會紆緩她的痛楚,只是隨著時間的拉長,疼痛的感覺絲毫沒有減緩,反而有加劇的情況。
「天啊!別再疼了。」她咬著唇嘀咕。
身後探來一隻手,親切的搭上她的肩膀,「若穎,怎麼一個人躲在這裡?」柯瑞娜找到藏匿於角落的她。
「我頭有點疼。」她苦笑。
「頭疼?怎麼了,這該不會是伯父口中所說的近鄉……近鄉……」柯瑞娜努力想要說出梅父曾經說過的詞句。
「近鄉情怯。」梅若穎把她從成語深淵裡解救出來。
「哎呀,我又不是華人,總之你懂我的意思就好啦!」耍賴的柯瑞娜挨近她身邊,「款,你剛剛有看到這次邀請我們來台灣的主人,那個蘇禾集團的大少爺嗎?」壓低音量,她眼睛還不住的在場中梭巡。
梅若穎搖搖頭,現在她滿腦子只想回到下榻的招待所,好好的休息,至於主人是誰她並不在意。
「真可惜,你竟然錯過了,那位集團總經理可是年輕有為,人又長得英挺俊逸,波爾斯卡她們甚至還奢想要跟人家談一場異國戀愛呢!」她不知瞄到什麼,雙眸發光的驚呼起來,「哇,台灣帥哥真是不少,你瞧、你瞧,斜前方孤身一人的那位男士好有味道喔!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跟蘇大少爺一樣有身價?」
「是嗎?」梅若穎一點興趣也沒有,頭也不回的勉強一笑,反覆的揉著鬢邊。
柯瑞娜看她意興闌珊的模樣,似乎是真的很不舒服,「若穎,你好像真的很不舒服款,要不要先回招待所休息?」
她呼了口氣,「思,我想要先回去了,頭疼得實在厲害,好像隨時要被剖開似的。」
「天啊!那你等等,我去喚負責接待的史鎬嗇先生,你撐著點喔!千萬別昏倒,我馬上就來。」叮嚀完,柯瑞娜轉身匆匆尋人。
梅若穎沒有搭腔,閉上眼睛,倚在圓柱旁稍做憩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