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侷促不安的急忙賠罪,「龍社長,請你別生氣,這就是我今天會那麼著急的趕來這裡見你的原因。」
陳文彬邊說邊戰戰兢兢的打開他帶來的公事包,由裡面拿出一份顯然是剛剛整理好的資科,然後,將資料送到龍揚的面前。
一接過資料,龍揚面容一肅,低下頭便迅速的閱讀了起來;而原本無聲無息的站立一旁的雷傑以及坐在酒吧後的白皓然,也不著痕跡的踏著大步走過來,紛紛湊近觀看。
龍揚俊逸的臉孔,愈看愈冰冷,那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此刻猶如暴風雨將至前的陰霾灰暗,讓人很容易明白,充滿了肅殺、暴戾之氣。
陳文彬在公司一向以冷靜沉穩著稱,並頗引以為自得,但是在看到了龍揚——這個曾經是黑社會老大出身,如今在政商界呼風喚雨的冷酷男子,在閱讀資料的陰森面孔時,他開始感到驚慌了起來,一顆心也像吊著十五個桶子般,七上人下的。
他從不曾在任何人的臉上,見過如此猶如嚴冬中霜雪般陰冷凝滯的表情,他本能的支撐著自己,全身繃得跟拉滿弓的弦一般,在他虛幻縹緲的影像中,突然有好幾顆被人當作球踢的人頭飛出窗外,且驚恐的發現,其中的一顆便是他自己的。
頓時,陳文彬非常的後悔,他後悔自己為什麼沒有在來這裡以前就先立好遺囑,現在他只能暗暗的祈禱,希望自己還能在酷寒肆虐下留有一口氣,活著走出這扇門。
就在這種劍拔弩張,既緊張又嚴肅的氣氛下,龍揚終於抬起頭,臉上嚴厲冷漠的表情是變幻莫測的,令人猜測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我懷疑得沒錯,我爸當年果然是被人給謀殺的。」龍揚的聲音顯得遙遠又冷淡,冷峻的黑眸裡帶著明顯的殺意,「調查出這件事情幕後的指使者是誰了嗎?」他的目光冷幽幽、陰森森的直射向陳文彬。
陳文彬不自在的動了動,若非他端坐在沙發上,只恐怕此刻早巳因雙腿虛軟,而癱坐在地上成了一灘泥巴了。
唉!說起來可笑,像這種虛弱無助的感覺,還是他生乎以來的頭一遭,真不曉得他幹麼怕成這個樣子?
「到底怎麼樣?」龍揚冷著臉,聲音中充滿寒氣。
陳文彬努力的保持著平靜穩定的聲音,「目……目前還沒。」他訥訥的低著頭,含糊不清的回答。
「什麼?!」龍揚瞇起眼,露出一副要把陳文彬生吞活剝的表情,「你的意思是說,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查到有關這個幕後指使者的任何蛛絲馬跡?」他的聲音中流露出一股危險的溫和,令人聽了不禁毛骨悚然,渾身顫抖。
「不,不是這樣的,龍社長。」陳文彬緊張得臉色發白,額頭及手心上的冷汗,像是忘了關緊的水龍頭般直冒,「目前我們已經掌握到初步的線索,只是礙於發生的年代太過久遠,而我們的時間又太過緊迫,所以,還沒能來得及更加深入的調查;因此,我是想……能不能請你再多給我們公司一個禮拜的期限,—個星期後,我一定將最完整的資料交到你的手上。」他抖著聲,有氣無力的說。
該死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他看起來就好像一副快虛脫的樣子,天哪,要是這模樣讓人給瞧見,那他以後就甭做人了!陳文彬暗忖道。
「你確定?」龍揚瞇起眼,臉色十分冰冷。
陳文彬硬著頭皮點頭道:「是的,我確定!我保證一個星期後,絕對會給你一個完整的答覆。」否則我就提頭來見。媽呀,乖乖隆的咚!他差點嚇得連這句話也把它給抖了出來,還好沒說,幸好、幸好!
龍揚沉吟了一會兒,才冰冷著臉,點頭淡然道:「好吧!那我就再給你們公司一個機會,希望到時候你能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他神色凌厲的看著陳文彬,「記住,只有一個星期。」他最後冷冷的提醒著,淡漠的結束談話。
陳文彬猛點著頭,幾乎是有點迫不及待的,「是的,龍社長,那我先走了。」
他慌忙的站起身,朝著龍揚以及坐在另一端的白皓然和雷傑打了個招呼,然後,提起公事包,像是後面有什麼猛獸追趕似的,轉身匆匆離開這個讓他少活了好幾年壽命的地方。
白皓然呼嘯了聲,「龍,怎麼你父親這件事,我們一直都沒聽你提起過?」
龍揚淡然一笑,目光是深思的,「那是在我還沒加入幫派之前的事,所以,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原來是這樣啊!」白皓然瞭解的點點頭。
「那這麼說來,你這次來台灣的目的,名義上是為了視察分支業務,實際上,最主要的就是為了調查這件事羅?」雷傑意有所指的問著,一向嚴峻的臉上,有著罕見的擔心。
「沒錯。」龍揚淡然道,眉是緊鎖的,臉是僵硬的。
他的目光隱含深思的直盯著玻璃窗外那漆黑的夜,怔愣了良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而白皓然和雷傑似乎也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整個偌大的客廳裡,因此是一片肅靜。
「龍,把事情的原委告訴我們吧!」雷傑在沉寂了半晌後,面容嚴肅的看著他,首先開口道,也該是讓他們瞭解的時候了!
龍揚抿緊了唇,彷彿沒聽見他的話似的繼續沉默不語,直到好一會兒,他的目光才由窗外移向他們身上,並僵硬的轉著頭,強健的肩緊繃的僵直著。
「其實我的生父是個酒鬼。」終於,龍揚從喉嚨迸出濃濁的聲音,竟顯非常緊繃,猶如拉滿弓的滿弦,「他在我三歲的時候,就因為酗酒過量而死了。」他面無表情的臉有些許波動,「在我五歲的時候,我母親帶著我嫁給了我繼父龍紹德,他養育我,待我猶如親生的兒子一般,讓我有了一個非常幸福的童年。
「我—直把他當成是我親生父親,甚至可以說,他比我的親生父親還愛我。後來……」他的眼神黯了一下,「在我十歲的那一年,我母親因胃癌過世了,留下我和我爸孤獨的兩個人;不過,我們之間並沒有因此變得生疏,反而更加的親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