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徹還想說些什麼,突地被一句微弱的喃語打斷。
「你們……別吵了……我不要你們任何人的壽命。」
第九章
童水葉張開水漾的美眸,長睫眨了一 下。
「水葉,是你在說話嗎?」鍾徹像一連打了十場勝仗般高興。
「不要折壽。」她看著他。
「你醒了,我好高興。」他答非所問。
「答應我,不要為我折壽。」她又說了一遍。
鍾行輕輕拭去流下的淚,拖著羅銀花走出房門。
「你幹什麼!」羅銀花不斷地掙扎著。
「讓他們小倆口獨處一下。」
在鍾行的內心深處,他依舊沒有放棄讓鍾徹娶童水葉的願望。
「不能讓他們獨處,我要看著他們,隔離他們。」否則遲早會出事的。
「很晚了,咱們回房睡。」他不由分說地想拉走妻子。
聞言,羅銀花停止了掙扎,問著另一件事:「你方才說什麼?」
「我說回房睡了。」
「你要回誰的房?」他已經很久不與她同房了。
鍾行似乎想起了他們之間的情況,「你希望怎樣就怎樣。」
她像小女孩一樣羞澀。「是真的嗎?我希望怎樣就怎樣,是不是騙人?」
「今天我實在太高興了,就任你放肆一次。」
「又是童水葉,如果不是因為童水葉,我是不是就沒有這個恩賜了?」羅銀花含恨地看著他。
「銀花……」他自覺失言。
「我不希罕。」她冷冷地拋下這句話,然後高傲地轉身離去。
***
「你躺著休息好嗎?!」鍾徹制止欲起身的童水葉。
「這裡不是我家,我要回水葉居,就算要養傷也得在我自己的家。」她蹙著眉,手撐著床沿就要起身。
鍾徹略微強硬地按下她。
童水葉呻吟了聲,傷口仍在隱隱作痛。「你幹什麼?」
「阻止你的任性。」他不假思索地道。
「你怎麼如此不講理?」她被他控制住,渾身上下無法動彈。
「是你不講理吧,傷口快要癒合了,讓你這樣動來動去,八成又會裂開。」鍾徹也不想凶她,可此時此刻,他不得不凶,因為她發起脾氣來一樣固執得可以。
「鍾家不是我該待的地方。」她虛弱地道。
他反駁:「你救了我,我有責任把你治好,要走,至少等到傷口好了再說。」
「我已經好了。」她的意思是指她已經醒了。
「你敢說你剛才絲毫也沒感覺到疼?」
童水葉抿緊唇,一言不發。她不能否認自己的感覺。
「要反擊我就快把傷養好,到時你要走,沒人會攔你。」鍾徹以退為進。
這句話果然有效,她安靜地躺著,不再說話。她告訴自己,她是迫於無奈才留下來的,沒有必要他說一句,自己就要應一句。
「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鍾徹溫柔地道,瞥她一眼後隨即離去。
之後的每一天,他天天進房裡探望她,直到她的傷勢痊癒,無一日懈怠。
傷癒後,童水葉決定該是走的時候了,他再也沒有理由阻止她了吧!
史炎吉和章蘭希來接她,她沒說聲再見便離開了將軍府。
鍾徹看著童水葉離去的背影,心中突覺若有所失,那種感覺真的很奇怪,他不曾有過,彷彿像曾擁有的一件特別珍貴的東西不見了似的,心裡悵然若失。
***
童水葉回到水葉軒後,看見鋪子裡的生意仍然門庭若市,心裡高興得緊。
「你們真是能幹,生意比我在這裡時好上許多呢!」
「水葉,好在你回來了,我和炎吉幾乎快撐不住了呢。」章蘭希一下子捶背,一下子捶腿,一副筋疲力竭的模樣。
「是啊,蘭希一天到晚嚷著你什麼時候回來,她快要累掛了。」
「開舖子做生意沒想到這麼累人,我不過幫忙幾天就受不了了。水葉,你之前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我並沒有比你們好多少,一樣覺得很累,是一股毅力支撐我走下去的。」
「了不起,這麼辛苦的差事三言兩語就交代過去。」史炎吉由衷佩服。
「好啦,炎吉,你可以走了,你爹不是要你把高昇升的案子研究、研究,好提筆寫狀子?」
「是喔,你不提我倒忘了。我走了,晚一點再來。」
章蘭希等史炎吉走後才道:「水葉,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童水葉被她問得一頭霧水。
「你和鍾將軍啊,他是不是很體貼?是不是很溫柔?」章蘭希好奇得要命。
「鍾徹體貼、溫柔?怎麼可能!」她失笑。
「怎麼不可能?你救了他耶。」
童水葉淡淡地道:「那是我欠鍾家的命。」
「扯平了嗎?」
她想了想,「不知道。」
「為什麼不知道?一命抵一命,算來已經還了鍾家一命。」
童水葉並不這麼想。「我沒有死啊。」
「什麼?誰說非要死人才算數?」章蘭希不以為然,她的標準沒這麼嚴格。
「不是嗎?艾兒死了,我卻活了下來。」
章蘭希突然神秘兮兮地悄聲說道:「聽說鍾徹找上了花姑,想用許願草救你的命。」
她點點頭。
「要折壽的。」
她再點點頭。
「若是這樣,你豈不欠他更多?」
***
慈心堂
童水葉沒想到竟會在慈心堂看見鍾徹。
「他老兄一早就來,幫著做了好些事,一會兒修這個,一會兒修那個,熱心得跟什麼似的。」章蘭希附在她的耳朵旁輕聲說著。
鍾徹別過頭,看見她,笑開了一張臉,「你來了。」
章蘭希被孩子拉開,正好留他們倆獨處。
「你為什麼來?」
「我想你可能會在這裡,所以來了。」他說得好自然。
童水葉心一動,微微愣住。
「有事?」見他如此溫柔,她反而不自在起來。
「想看看你。」他又是一笑。
拜託,別再對她笑了。她在心裡吶喊著,不要因為她替他擋了一箭而改變什麼,這太沉重了。
「看過了,可以走了嗎?」她直說。
鍾徹斂起笑容。「怎麼了?」
他的眸子閃過一抹複雜的眼神,像是惆悵。童水葉看不真切,幾乎要以為是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