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中御漫不經心的揮手,示意她可以走了。他必須想想該怎麼辦才好?
他得想一個辦法和初雪溝通,如此一來,他才能知道她是否真的聽到了聲響。
阿桃見石中御在想事情,於是先行告退,她心疼地安撫仍在嚎哭的初雪。二少爺怎麼能這麼的殘忍的對待初雪?但身為一個下人,她又能怎麼辦?
她歎了口氣,撫著初雪的頭髮,她心裡更擔心的是,如果有一天初雪知道她和別人不一樣,如何面對呢?除了她之外,初雪幾乎沒有和其他人接觸,所以現在還不曉得自已是個聾子,但總有一天……總有一天,她會知道的……
那時……應該怎麼辦呢?
***
從那天開始,初雪莫名地怕起了石中御,她一見到他就想跑去躲起來,而且再也不想踏入那間石屋。但她卻躲不開他,他總是知道她在哪兒,即使蒙在大樹幹內也一樣。
石中御蹲下身,看著初雪縮在樹洞裡,驚駭地瞪著他,似乎在說,他為什麼能找到她?
他向她招手,示意她出來,她卻不停搖頭,下意識地更朝洞內縮去。
石中御皺了一下眉宇,伸出手去拉她,初雪慌張地打他,當她感覺到自己一寸寸地被施出樹洞外時,她開始踢他,石中御不耐煩的將她拖出來,她「啊——啊——」地尖叫著,下一秒則已被他抱起,她揮舞著雙手打他,不想跟他走。
他瞪她一眼,令她害怕地哭了起來,石中腳穿過庭園、曲廊,往書房走去。途中,丫環奴婢們全訝異地看著這一幕,因為初雪哭得實在太大聲了,而且聲音又尖銳,像是要被宰殺的雞一樣。
石中御推開書房的門,將初雪放在矮桌前,桌上則擺著文房四寶。
初雪訝異的止住了哭聲,她抽搭地看著眼前的紙、筆、墨、硯小腦袋轉來轉去,察覺這裡不是石屋後,安心了許多。
「坐下。」石中御將她壓在自己身邊的坐墊上,他拿起了毛筆放在她手中,按著她的手教她如何拿筆,而後握著她的手在紙上寫著「毛筆」兩個字。
初雪不由自主地笑著,她不知道他在做什麼,但她喜歡玩這個.原來拿著這個東西畫一畫就有東西從紙上印出來。
石中御指著「毛筆」兩個字,而後示意她拿著手上握著的筆,表示這就是「毛筆」這兩個字是所指的東西。
初雪疑感地注視著他,又注視著筆。石中御歎口氣,再次教她寫一次,又比了比。這回初雪笑著點頭,雖然還不太懂,不過,心想大概是有關聯吧!
他示意她一個人寫一次看看,初雪依樣畫葫蘆,雖然寫的很糟,不過倒是沒寫錯。她高興地對他微笑,像要討賞似的。
他只是以手指敲敲紙面,示意她繼續寫,而他自己也拿了另一支毛筆在紙上寫下「硯、墨、紙」三個字,而後拿把剪刀把字剪下,貼在屬於它們的物品上,再示意她每個字都得寫一整張紙。
初雪乖乖地點頭,她喜歡待在這兒寫東西基於去石屋,而且這是她第一次拿筆寫字,她覺得很好玩。
她一邊寫,一邊注意到他在書房內的各個物品上貼上了紙,紙上都有一、兩個字。她放下筆,跟在他的後面,拉拉他的外袍,示意她也想貼。
石中御低頭,瞧見她仰著脖子,笑著又拉拉他的衣服,他指向她身後的矮桌,她點頭,表示她寫完了。
他揚眉,有些不相信。於是她跑回桌前,拿起桌上的四張紙,獻寶似的遞給他。
石中御推開一看,眉心便皺起,真是難看,像毛毛蟲在爬似的。而且每個字都很大,一整張紙她就只寫了六個大字,真是要命。他第一次寫字也沒這麼……這麼混。
他沉下臉,指著桌子,示意她再回去寫。她怯怯地瞄他一眼,明白他又生氣了。只得乖乖再坐圓桌前,方纔她覺得寫字好玩,可現在一點都不這麼想了。
一整個下午,她就坐在那裡寫字,只要她一東張西望不專心,石中御便會瞧她。她想跑走卻又不敢,自她有記憶來,就怕惹他生氣,可她也不知為什麼?
就這樣,自那天起,初雪每天都得到書房寫字,又過了兩個月,初雪發現書房突然多出了一個駝著背,下巴有著白鬍鬚的老公公,他手上拿著枴杖,額上有著深深的皺紋。
「初雪,過來。」石中御一面說話一面招手,示意剛進書房的她走到他面前。
初雪乖乖地走到他身邊,好奇地盯著老先生看,手指則抓著石中御的衣服。
老先生對她微笑,而後在桌上寫下「白華」兩個字,並指了指自己。
初雪瞭解的點點頭,微笑著在紙上寫下「初雪」二字,也指了指自己。
白華笑著摸摸她的頭頂,他向石中御打了幾個手勢,「你把她教得很好。」
「她還有很多要學的東西。」石中御說道。白華是他在兩個星期前找到的聾啞老人,他要他來教初雪讀唇語和手語,因為光是寫字來溝通太慢也太費時了。
這兩個星期,他又先和白華學了基本手語,所以兩人交談已沒有問題。
於是由這天起,白華開始教初雪。他從最簡單,最基本的開始,對他來講這是個得心應手的工作。而他也喜歡初雪.她總是笑笑的,一副無憂無慮的模樣。
初雪學手語的速度很快,但讀唇語卻一直有困難,這件工作一向是由石中御說話,而白華教初雪去慢漫辨認嘴形。
轉眼間兩年過去了,初雪在這日下午比出了這樣一個句子。
「為什麼我要學讀唇語,用手語不就好了嗎?」她皺著眉頭,讀唇語的挫折好大。
石中御說道:「你必須聽懂我說的話才行。」
初雪搖搖頭,「你說得太快了,我看不懂。」
「那就認真看。」他扣住她的下巴,厲聲道。
白華在一旁比出手語,卻被石中御舉手打斷。「不准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