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繚繞著她最愛的玫瑰清香,她閉上眸,聽著輕音樂,嗅著熏香,期盼自己放鬆神經,酣然入睡。
她真的希望能好好睡一覺,無夢,無憂。
她真的希望能忘了某些人、某些事。
她真的希望能驅逐近日來總在腦海裡糾纏不去的形影。
她真的希望……
「啊!」半夢半醒間,她忽地驚呼,身子一顫。
「怎麼了?」芳療師嚇了一跳。
她茫然眨眼,「我睡著了嗎?」
「嗯,睡了好一會兒。」
「現在幾點了?」
「快六點了。」芳療師笑答,「剛剛妳的手機響過,我看妳睡得挺好的,所以沒有叫醒妳。」說著,取來手機遞給她。
莫語涵接過,瞥了一眼,「是辦公室打來的。」她起身,蹙眉。
「禮拜六還有工作要忙?」
「天曉得什麼事。」莫語涵苦笑,「律師這一行沒什麼休假日的。」
語畢,她立刻起身著衣,開車直奔事務所,半個小時後,便盈盈走進辦公室。
櫃檯邊,值班秘書正辛勤地對著計算機打一份文件。
「剛剛誰打電話找我?」她問。
「啊,莫律師,妳回來了。」秘書抬起頭,朝她微笑,「是我打的。」
「什麼事?」
「有人在等妳。」
「等我?」秀眉一揚,「誰?」
「我。」溫醇的嗓音在她身後揚起。
她一陣驚顫,猛然回眸,望向不該出現於此的男人。
「溫泉?」
他溫文一笑,「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又再見面了吧?」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她顫聲問,一面往後退。
怎麼回事?心跳得好快。她捧住胸口,臉頰不自禁地發燙。想起在醫院裡那個深夜,想起自己曾對他的百般侮辱,想起他總是溫柔地忍讓她的尖酸刻薄--他為什麼還要出現在她面前?
她不想見到他啊!也不敢見他……
「怎麼了?」見她近乎慌亂的舉動,他訝然,意欲走上前。
她連忙以一個手勢止住他,「你別過來!只要……回答我的問題。」
他默默望她,良久,才輕輕歎息。
「因為除了這裡,我個知道還能到哪裡找妳。我希望這位小姐告訴我妳的聯絡方式,她卻堅持妳的私人號碼不能給任何男人,因為總是有男人想騷擾妳。」說著,他無奈地瞥了櫃檯秘書一眼,後者對他甜甜一笑,他亦回以微笑,然後轉回眸光直視莫語涵,「所以我只好請她替我CALL妳,偏偏妳又沒回CALL,於是我只好繼續在這裡……」
他又要發揮碎碎念本領了嗎?「誰、誰問你這些啊?」她截斷他,「我是問你為什麼會來找我?」
「當然是因為有要緊事了。」他無辜地眨眨眼。
「什麼事?」她咬牙問,忽地發現櫃檯秘書正豎起耳朵在一旁聆聽,連忙以眼神示意他跟她走。
直到兩人被隔絕在會客室狹隘隱蔽的窄間裡,她才回頭望向他;而迎向她的,是永遠溫暖和煦的目光。
她一窒,心跳再度失了速。「到底是……什麼事?」斂下眸,「你不可能是為了那件開發案來找我的吧?我說過,我已經不管那件事。」
「我知道,現在負責案子的人是凌非塵。」
「既然如此,你還來……做什麼?」
「我找妳,是為了別的事。」他慢慢走近她。
「什麼事?」沒意會到他已然十分接近,她驀地揚起容顏。
四束眸光在空中緊緊交纏--她的,慌張心悸;他的,深沉複雜。
倏地,一道異采掠過他的眸,他身子後傾,像逃離什麼似地拉開兩人的距離。
「你怎麼了?」她不解地瞪他。
「妳最好……不要靠我太近。」他低聲道,神色淡淡尷尬,「妳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
奇怪的味道?她一怔,下意識提起手腕嗅了嗅。是精油的香味啊,他不喜歡嗎?
看出她的迷惑,他別過頭,無可奈何地說道,「太……香了,我怕自己把持不住。」
什麼?她又是一怔,尋思數秒,驀地領悟他意思,玉頰迅速漫開好看的薔薇色澤。
室內,一片靜寂,流轉著某種異樣空氣。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咳了咳,啞聲先打破僵凝,「其實我今天來,是想請妳幫個忙。」
「我有什麼能幫得上你的?」她低應,語氣不無諷刺。
「妳也許幫不了我,可是可以幫張伯。」
「張伯?」她愕然,「你是說張成?」
「是。」
「他怎麼了?」
「我想妳應該知道他們家目前的情況吧。」他深深望她。
「嗯。」她點頭。
「張伯因為曾經鉛中毒,到現在走路還不太方便,他最小的兒子也因為吃下過量油漆急性中毒,還有宣宣的確有發育遲緩的跡象,醫生檢查過後,也說應該是慢性鉛中毒的影響。」他意味深刻地一頓。
她顰眉,「你到底想說什麼?」
「張伯想對油漆製造商提起告訴。」
「什麼?」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說,張伯想提起告訴。」他耐心重複,「他想對油漆的製造……」
「我聽到了。」她打斷他,責怪地睨他,「我耳朵可沒聾。」
對她的不耐,他只是好脾氣地微笑,「那麼妳願意幫忙嗎?」
「我們?!」她再度一驚,明眸圓睜,像瞪著某種怪物似地瞪著他。
他神情不變,依舊掛著笑,「張伯希望妳來幫他打這場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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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呢?她怎麼說?」電話線另一端傳來張成急切的詢問。
「她說我們異想天開。」溫泉沉聲道,「還說現在很難找到證據,證明你是在政府頒布禁令後才買進那些油漆的,就算可以,是不是那些油漆造成孩子們的生理問題,也很值得爭議。」
「意思是?」
就算他們提起告訴,也沒有任何勝算,何況對方還是財大勢大的企業集團,還是趁早打消念頭為妙。
莫語涵如是說。
可溫泉卻沒有照搬她的說詞,「她說這場官司會很不容易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