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她像只九官鳥重複剛才的話。
管仲維傾身用一記吻作為回答。他的答案在她的舌尖回轉,隨著吻加深敲入她的心。甜蜜在四肢百骸泛流,她聽見狂喜在耳膜中跳動,激動還不足以形容她目前的所有感覺。
當熱吻結束,兩人都氣喘吁吁。但他們並沒有放開彼此,反而望進對方的眼睛搜尋相同的諾言,然後他們相視而笑。親吻成了他們唯一的話語,世上再也不需要其他的聲音。
第九章
輕柔的海頓小夜曲流瀉一室。
碧琪微笑地看著桌上的九重葛盆栽,一股勝利的喜悅隱約在血液裡流竄,她不禁沉浸在這小小的喜悅中。她的喜悅來自於從天花板的喇叭流瀉而出的音樂。當然,若音樂只存在於她的辦公室,並沒有什麼值得驕傲的勝利可言。真正令她感到自豪的是,這優美的樂章不單只有總務室的部門獨享,同時也正在這幢辦公室裡的其他角落遊走,每個在辦公室辦公的同仁都欣賞得到海頓優美柔靜的音樂。
她知道,是管仲維私底下運用了一些技巧才贏來的。在這禮拜一的午餐約會,他們在公司附近的紅磚道吃著7-11的光合田園三明治配上Starbucks的焦糖瑪奇朵,因為他們都不想擠入任何一家鬧烘烘的餐館或咖啡店,他們不想遇上熟人然後嗯嗯啊啊解釋個半天,此刻他們只需要彼此的陪伴就夠了。
他們也極渴望單獨在一起,雖然那天早晨他才剛從她的住處回家梳洗,不到兩個鐘頭,兩人又在公司碰面,但對一對新生的情侶而言,即使再短暫的分離,感覺起來都一樣煎熬。
當他們相視而笑地吃完三明治,開始天南地北的聊天時,什麼都可以成為他們的話題,雖然他們真正想做的是衝回碧琪家重溫前夜的溫存,但理智阻止了他們。他們彼此懊惱地看著對方真誠而開心的笑,管仲維不斷地說著情話讓懊惱沒那麼嚴重。「等待的果實最甜美。」他在她耳邊輕訴道,引起她一陣輕顫。
他不斷地在她耳旁輕聲呢喃他有多渴望吻她,並用言語訴說他心底的渴望。碧琪臉頰燒紅地盯著兩人交握的手,心底逐漸陷入他用言語所構築的畫面中。她閉起眼低聲。申吟,直到他們都無法忍受再次的撩撥,管仲維決定暫停,否則他們很可能會瘋狂的衝回她家。
他決定說些公事好緩和兩人之間高漲的情慾,於是他提到總務室的音樂。「這麼棒的事情為何不讓全體同仁享受到?」他提議道。
碧琪深吸口氣,除了舒緩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跳,也在腦裡思索回應之辭。
「我曾經試過,可是被林總駁回,他認為辦公室是嚴肅的地方,一旦情緒放鬆下來,員工將會怠惰,影響工作效率……」
管仲維沉思了一會兒,便沒再多說什麼。第二天開主管會議時,總裁袁有紳突然提起總務室播放的音樂,碧琪渾身一僵,以為就要挨罵了。沒想到袁有紳居然笑呵呵地表示讚揚。
「公司裡的氣氛實在太嚴肅、太緊繃了,偶爾聽聽音樂的確能讓員工的心情舒緩一下,減壓、減壓。」
原本一直極力反對的林泰培,態度也跟著突然出現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直說他先前就接到碧琪的提議,只是公司畢竟是辦公的地方,一整天都放著音樂會影響員工心情。
袁有紳點點頭,又說:「也對,可是……」
碧琪看著袁有紳微皺著眉,知道機不可失。
「那就只要固定在Time Break的時間放些古典輕音樂就行了。既能提醒員工不要一直僵在座位上,又不致於讓人覺得太放鬆。總裁的原意也是希望員工適度的放鬆能提高工作效率吧!」碧琪適時接話,提出折衷的意見。
「沒錯!沒錯!劉主任說的很好。那就這麼辦吧!」袁有紳直點頭,然後隨即埋頭提出下一項議題討論。
碧琪得到總裁首肯,嘴角藏著微笑地望向管仲維,他正好抬頭給她一個「做得好!」的眼神。碧琪立刻明白是管仲維暗中幫了她一把,會後,她藉機到他辦公室問他詳細實情。
管仲維聳聳肩。「我只是在總裁工作到最疲倦時,『不小心』帶他經過總務室罷了。真正吸引他、改變他的是音樂本身。」
「可是你還是幫了我。」她說道。
「你不也幫了我?」
碧琪困惑地微偏著頭望他,不曉得自己什麼時候幫過他了。他似乎強得不需任何人的協助。
「就是公司內部申請流程的細節和報表啊!是你E-mail給我的吧!」
當初就是因為不瞭解公司申請花束應做的流程,所以引起她的誤會,也差點誤了送花給「揚奇集團」總裁的母親。那個晚宴的第二天,他便收到一封未署名的E-mail,裡頭有公司詳盡的申請流程及申請書。雖然沒有署名,但管仲維知道那絕對是碧琪暗地傳給他的。
經他這麼一提,她才想起自己那次因憐憫,衝動之下把所有規章流程mail給他的事。她臉紅地間:「你怎麼知道是我?」
「我就是知道。再說……只要追查寄件者就行了,你雖然沒有署名,但卻忘了隱藏寄件人了。」
他點醒了她的疑問,她的臉變得更紅了。兩人相視而笑,說說笑笑地離開會議室。
碧琪再次明白,管仲維之所以成功的原因,是他從不接受失敗,他會一再的用各種辦法使自己達成目標。而她,雖然對工作也充滿創新的觀念,但在碰壁之後,她只是接受事實,在自己的職權內任性的抗議,卻什麼努力也沒做,然後自我安慰的祈禱世界有一天會改變。
管仲維對工作的態度深深地震撼她,也讓她開始自省。自己之前「安分守已」、「謹守本分」的工作態度現在看來簡直幼稚。她雖不滿現況,卻也麻木地接受一切,不斷地拿著「有一天會離職,開家屬於自己的咖啡店」來安慰自己。難怪,當初管仲維會冷嘲她只把工作當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