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一對璧人,看起來超級相配。
眼眶裡,有什麼東西融化了,她抬手意圖拭去,這才發現手指不知何時已凍得發僵。
忽地,白謹言轉過頭,朝她的方向看來。
她沒有躲,也動彈不了,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發現她了,俊容神色一變,俯首對麗西說了幾句話後,急急向她走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不語,抬頭怔望他焦急的神情。
「我不是要你回去嗎?你怎麼還在這裡?」白謹言繼續追問。
羅戀辰仍舊毫無反應,容色蒼白似雪。
他一震。「你還好吧?」連忙伸手探了探她臉頰。「好冰。你在這裡站了多久?」他視線一落,觸及她未戴手套的雙手,臉色跟著發白。「你瘋了!這麼冷的天居然不戴手套?瞧你,手都凍得發紫了。」
「我沒事--」她試圖藏起雙手。
白謹言卻不容她退縮,抓起她雙手護人大衣裡,一面拿自己的手替她摩挲著。「手套呢?怎麼不戴?」
「不知道掉在哪裡了。」她惘然。
「怎麼這麼粗心大意?」他斥道,細心地扳動她每一根僵硬的手指,待血液循環恢復後,才摘下自己的手套替她戴上。
「不要。」她搖頭,想抽回手。
「戴上!」不由分說。
「可是老師怎麼辦?」
「我沒事。」白謹言隨口一句,確定她將手套戴好後,又伸手替她收攏圍巾,摘下她的毛帽,拍去上頭滲入的雪水,重新幫她戴好。
「……謝謝。」
白謹言凝望她好半晌,問:「你一直在這裡等著嗎?」
「嗯。」她點點頭。
「為什麼不進去?」
她搖搖頭。
「為什麼不回家?」
「我想等你。」她細聲道。
「等我做什麼?」
她又搖頭。
「戀辰!」
她嚇了一跳,彷彿這才回過神來,驚慌地瞥他一眼後急急後退,「我……我知道,我現在就回去,我不打擾你們。我……我走了。」顫然的話語方落,立即旋身欲飛奔而去。
可白謹言長臂一展,立即把她拉回懷裡。
「老、老師?」
他抬起她小巧的下頷,果然發現滿頰盈盈水痕。「這是雪,還是淚?」啞聲問著,伸指替她撫去。
「是、是雪。」她哽咽,身子發顫。
白謹言溫柔地睇她。
「真的是雪!」羅戀辰還想強辯。
他歎口氣,驀地將她擁入懷裡。「真是個傻瓜!」
帶點無奈的溫柔斥責牽動了她的心,胸膛一緊,禁不住哭出聲來。
「走吧,我們一起回去。」
「可是、你不是還要--」她哭著抬頭,尋找麗西的身影,卻杳然無蹤。
「她早走了。」明白她在找尋什麼,他微微一笑,伸指點了點她發紅的鼻尖。「走吧,傻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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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很傻嗎?
在雪夜裡等了他兩個多小時,連身子凍僵了也渾然末覺,就那樣傻傻地等著。
這樣傻氣又不顧一切的行止,這輩子,她還是第一次做。
而那複雜萬分,又生氣又難過、又嫉妒又擔憂,在胸腔裡千回百轉的滋味,這輩子也是第一次嘗。
當她看著他與那個女人一同從酒館走出來,她的心彷彿一下子落了地,而她迷惘哀傷,竟也不感覺到痛。
只有漫無邊際的一片黑,就像走在沒有路燈的暗夜裡,看不到盡頭。
「坐這兒。」他靠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指了指面前的位子。
「嗯。」她不再推拒,柔順地頷首後,依言在他胸前坐下。
「你聽我說,戀辰。」他開動吹風機,在暖熱的風流中撩動她濕潤的髮絲,「我不是故意騙你,關於麗西的事,其實……」
「沒關係。」她連忙搖頭。「你不必解釋,是我……太任性、太無聊。」說著,喉間似被什麼梗住一般。
雖然她要自己別去介意那件事,可其實,還是介意。
「聽我說完好嗎?」他半諧謔地敲了她的頭一記。「老師要跟你講故事呢。」
她一楞。「哦。」急忙正襟危坐。
看著她緊張兮兮的模樣,他不禁扯唇一笑,可只一會兒,笑意便斂去。
「麗西跟我,是在維也納認識的,她比我小兩屆,算是學妹吧。」
在吹風機規律的聲響中,他幽幽敘述著一個並不美麗的故事--
為了彌補情感的缺憾,他利用麗西對他的好感,和她開始一段戀愛,與她的交往也像一般戀愛中的男女那樣,約會、擁抱、親吻,也上床。
感覺到羅戀辰的身子忽然變得僵硬,他本能地暫停說話,溫柔地替她揉了揉肩膀,直到她稍微放鬆。
「……有一段時間,我以為自己真的愛上她了,幾乎是滿懷激情寫下了『愛若瘟疫蔓延』這首曲子,錄音時也一直想著跟她的一切。」
「所以老師才能彈得那麼好。」她澀澀道。
「沒錯,所以我才能彈得那麼好。」他比她更苦澀。「可沒多久,我就發現自己錯了,其實我根本不愛她,我愛的只是戀愛的感覺。於是我主動提出分手,一個人回到台灣。」
「那她……怎麼辦?」
「她很難過,一直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後來她來台灣找我,拚命求我回頭,我一時衝動,告訴她,我其實從沒愛過她,一直在利用她。」黯然一頓,好一會兒,才啞著聲調繼續:「她聽了很激動,氣得拿起桌上的拆信刀戳我的手--」
「啊!」羅戀辰驚喊一聲,猛然回頭。
「沒錯。」回望她的是一張蒼白的臉孔。「我的手就是因為這樣毀的。」
「怎麼會?」她不敢相信,伸手摀住了唇,拚命抑制亟欲竄出的嗚咽,可淚水,仍燙上了眸。
白謹言不忍看她悲傷的表情,轉回她的頭,繼續幫她吹發。
她咬緊牙關,靜靜流淚。
現在她終於懂了,為什麼他聽到她抱著那樣輕率的態度,宣稱要跟吉爾談一場戀愛時,他會那麼震驚,那麼憤怒。
他是……怕她步他後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