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摘不安全帽,挑眉一問:「怎麼?追了我大半個台北市,結果還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仍楞楞地看著他。
「還不說話?」俊朗的眉峰開始聚攏。
他又生氣了嗎?又要拋下她走了嗎?
她心跳一亂,焦急地拽住他臂膀。「我……我想彈琴!我要彈琴!我不能沒有鋼琴,鋼琴是我的生命。我……這輩子都要彈琴,一輩子都不放棄!」
白謹言沒說話,靜靜凝視她淚痕交錯的容顏,好一會兒,嘴角微微一扯--
「很好。」
那微揚的弧度是笑嗎?可為什麼他的眼,看來卻毫無笑意?
正茫然時,司機帶笑的嗓音在她身後揚起--
「小姐,你還沒付我錢哦。一共四百三十五元。」
「什麼?」羅戀辰倏地回神,視線落向身上的制服,這才驚覺自己根本沒帶錢包。「我……沒帶錢。」
「什麼?!」這下震驚的人換成司機了,他無奈地拍了拍額頭,「喂喂,不會吧?你身上沒錢,居然還敢要我追車?」
「對不起。」她尷尬咬唇,「這樣好了,你跟我回家,我再……」
她還沒來得及說完,便遭白謹言打斷--
「四百三十五是吧?五百給你,不用找了。」直接遞出一張鈔票。
「啊,謝啦。」司機接過五百元大鈔,戲謔地揮了揮,即開車離去。
「你身上好像永遠帶不夠錢。」司機離開後,白謹言轉向羅戀辰,嘲謔她。
「嗄?」她一楞,數秒後才恍然大悟。「那天在便利商店的人,真的是你?」
「嗯哼。」
「謝謝,我會還你錢的。」她低聲道。兩次沒錢都蒙他伸出援手,實在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了。」他回身將機車停妥在巷內人行道上。
她怔怔看著。「你住這裡?」
他回頭望她,訝異地揚眉,彷彿她問了一個十分可笑的問題。
「怎、怎麼?」
「住在這裡的人不是你嗎?」他閒閒地問。
「什麼?」她一震,眸光急急流轉週遭,這才發現此處正是家門巷口。
自己是怎麼搞的?竟恍神到連自己家都認不出來了?
「對、對不起,我沒注意……」臉頰嚴重發燙。
「你只顧著追上我,對吧?」他的聲調裡並無責備之意,反倒蘊著淡淡笑意。「走吧,帶我去見你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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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家門,迎接羅戀辰的是一團混亂。
一個穿西裝的中年男子正指揮著幾個體魄強健的工人在屋裡穿梭,手上還拿著PDA在記錄著,而羅氏夫婦只是無助地在旁觀看一切。
「怎麼回事?爸,媽。」羅戀辰震驚地看著這些陌生人。「他們是做什麼的?」
見女兒回來,羅氏夫婦臉上都同時掠過一抹愧疚神色,互看一眼後,羅父囁嚅地開口--
「對不起,戀辰,都是爸爸不好。」
羅戀辰聞言,容笆驀地轉白,直覺不妙。「究竟、怎麼回事?」
「因為我們已經連續一年繳不出貸款的利息,所以銀行跟法院申請查封我們的房子,這些人是來清點家俱的。」
清點家俱?查封?意思是他們要被趕出這個家?
羅戀辰不敢相信。「那怎麼辦?」她拽住父親臂膀。「那我們要住到哪裡去?」
羅父斂下眸。「暫時可能先到你阿姨家住幾天吧,然後再想辦法。」
「到阿姨家?」羅戀辰怔然,忽地,腦海掠過不祥念頭。「那……我的鋼琴呢?該不會也要--」
她顫抖著嗓音說不出話來,可羅氏夫婦都明白她要問什麼,兩人都是咬唇別首,不忍看她。
這麼說,她的鋼琴果然也保不住了?
劇痛,狠狠傾軋羅戀辰的胸膛,她呼吸一緊,身子跟著搖搖欲墜。
白謹言接住了她,他展臂將她纖細得過分的身軀攬入懷裡。「振作一點!」他命令,拍了拍她冰冷的頰。
她只是無神地回凝他。
「你的鋼琴在哪裡?」他問。
羅戀辰軟軟抬起手,指向自己臥房。
白謹言點頭,將她交給一旁焦急不已的羅氏夫婦後,不顧他們疑惑的注視,逕自走向羅戀辰的臥房。
YAMAHA,日系品牌。
很快地認清鋼琴的品牌與型號後,他打開赭紅色的琴蓋,左手迅速撫過琴鍵,帶起一串清脆琶音。
以一架十年以上的中古鋼琴而言,這台鋼琴的音質相當不錯,看來羅戀辰的確很用心在保養。
只不過這琴鍵實在太輕了,如果她一直以來彈的都是這台琴,以後要她適應他的蓓森朵芙,恐怕得花一點時間吧。
評估完鋼琴後,他隨手翻了翻她的琴譜,接著目光一轉,落向書桌旁幾乎佔滿整個櫃子的CD。
全部是古典音樂CD,包括他的鋼琴專輯,而且每一張專輯她都擁有兩片以上。
他有些訝然,抽出其中一張細瞧時,羅戀辰微弱的細嗓忽地在他身後揚起--
「你在做什麼?」
他回過頭,望向她依然蒼白的臉。「這些CD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她不明白他在問什麼。
他搖了搖手中的CD。「為什麼我的專輯幾乎都有兩片以上?」
「啊,那是因為……我很喜歡你的專輯,幾乎每天晚上都聽,怕聽壞了,所以多買了幾片。」她輕聲解釋,臉微微燙紅,凝定他的眸亮起少女面對偶像時獨特的神采。
她崇拜他。
領悟到這一點,白謹言並不覺得高興,甚至有些惱怒。
「別這麼傻里傻氣地看著我!」他斥道,粗魯地將CD放回架上,旋身走出房間,來到客廳。
羅氏夫婦呆楞地迎向他。「戀辰說你是那個……白謹言,真的嗎?」
「我的確是。」
羅氏夫婦面面相覷,驚覺不可思議。「你真的是那個天才鋼琴家?」
不再是了。
白謹言心一抽,表面卻不動聲色。
「白先生怎麼會認識我們家戀辰的?你來這裡有什麼事嗎?」
「我想收她做弟子。」他開門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