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這下完了!以將軍的脾氣,下面的半個月也得吃土豆了……」呆呆地凝視著那道愈去愈遠的背影,沉默了許久,周雨梅無力回天的挎下肩來,為自己接踵而來的命運很認真的歎出一口長氣……
置身於真實的沙場,費英昂才領悟到自己剛才的觸景生情不過是文人悲秋的幼稚罷了!在死亡的籠罩下,人性,脆弱的像是馬蹄下默默花發的野菊,不僅無人欣賞,還被踐踏成滿地殘香!胃在血腥的刺激下抽搐,握著馬韁的手指用力到青筋暴起,彷彿抓住的是救命的那根草繩!然而……他那被血色映紅的雙眼,卻在這片「燃燒」的土地上尋找唯一的潔白!真的是不經意間的發現嗎?還是……他的目光從一開始,就在追逐那道孤傲而清冷的白?
苦戰中的曲洛冰在自顧不暇之餘,當然沒有發現這個突然多出來的角色!
勉力擋下朱麗華又一輪自殺式的猛攻後,她急促的調整著紊亂的呼吸,斜槍撂倒第七個想在側面偷襲的敵將!而不放過任何剎那的朱麗華則在她回槍之際,狠狠地一劍刺來過來,直逼她毫無防備的左肋!
「小心!」把一切看在眼裡的費英昂見狀,不假思索的狂吼出口!他也說不清楚自己想要保護什麼,但唯一明確的是……身為男人,他不能讓自己認識的女人就這麼死在自己面前!反射性的伸出手,費英昂對費盡力氣擠到自己身邊的周雨梅大聲命令:「快!給我槍!」忘了現在是冷兵器的時代,他只想用自己業餘射擊比賽一等獎的水平把傷害曲洛冰的人趕開!
「槍?」本來準備勸他和自己退回去的周雨梅,還沒開口就被對方的搶白奪走了主動權。疑惑的眨眨眼,不確定自己剛剛聽到的詞是不是幻覺,她躊躇一下,還想做最後的努力:「你說什麼啊……跟我退回去——」
「我叫你把槍給我!聽見沒有!給我——」大男子主義高漲的費英昂,揪住心頭所有的不安,狠狠瞪了還在廢話的後者一眼,用不容反駁的口氣命令道!不知怎麼地……明明覺出不妥,周雨梅卻本能的折服於對方的氣勢,猶如被催眠般抬手,乖乖奉上自己的配「槍」……
「……」抓在掌心的木製感,終於讓頭腦發熱的費英昂清醒過來。朝天翻了個白眼,他忍不住暗罵自己忘了這裡是什麼時代!手裡的「槍」,確實也叫「槍」……可給他這種石器時代的東西有什麼用?!就在費英昂恨不得用手裡的長槍敲打自己停工的大腦時,一聲不輕不重的低呼成功的打消了他所有的顧慮!
「將軍!」眼見險險躲過三、四人偷襲的曲洛冰,手中的銀槍卡在一個敵人的肋骨間拔不出來,而朱麗華的劍鋒閃著寒光而至,饒是粗枝大葉的周雨梅也失聲叫了出口!
「可惡!不管了!當標槍用吧!」沒有時間給費英昂耽誤了,即使現在手裡拿的是根柑蔗,他也要賭上一賭!深吸了一口氣,把全身的力量凝聚在手裡的長槍內,費英昂回憶著標槍比賽時的技巧,拉開手臂,對準朱麗華奢侈耀眼的盔甲,怒吼一聲用盡所有的力氣,狠狠投了過去!
當然……沒有投中。
不過他這突如其來的攻擊,也成功的嚇阻了朱麗華的動作!雖然她的劍只停滯了眨眼工夫,但也足夠曲洛冰夾馬閃避掉那雷霆一擊!
「你來做什麼?!快走!」顧不上拔出卡住的銀槍,曲洛冰抬頭,在發現安下心來氣喘噓噓的費英昂的下一秒,冷靜全失的緊張喝道!就算是剛才險些命喪黃泉,她沉穩冷靜的端麗面容也沒有起過半絲波瀾,可從那道偉岸的身影入目的時候起,她那古井一般寧靜的心湖便如同被投入了一塊超大的石子,怎麼也找不回原有的平衡!梗在咽喉的苦澀,是驚訝也是憤怒……驚得是怎麼有男人敢於闖入沙場,怒得是自己竟然不能把他保護在安全的地方!
把她的反應盡收眼底,朱麗華突然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陰狠冷笑。似乎是在必死的絕境內找到了生機,她不再戀戰,招呼著其他殘兵阻礙住曲洛冰後,她自己虛晃一著,反馬向著還在喘息的費英昂殺去!
「英昂——」察覺了她的意圖的曲洛冰想要阻止,可車硫國的殘兵像是放棄了生命般橫在了她的面前!清麗的面容褪去了血色,她咬了咬快要溢出血絲來的下唇,放開握著銀槍的手,轉而由腰間抽出輕易不予示人的樸素配劍!
「什麼?」還在為自己的歪打正著僥倖的費英昂,沒有理解到那近乎尖叫的一聲意味著什麼。安下心來的他,正準備催馬趕到那銀白色的身影旁邊,就見一張帶著冷笑的臉,彷彿剛從地獄裡爬出來般的衝到了自己面前!
「你——」本能的嘶吼了一聲,費英昂自然而然的抬起手臂,遮擋在自己的臉前,試圖去阻擋那劈來的破空一劍,可肉體凡胎又哪裡是冷兵器的對手?!眼見得再一個瞬間他的雙臂就要和相處多年的手肘分家了,一隻樸素無華,卻鋒利無匹的配劍突然橫空飛射而來,狠狠地準確無誤地砸開了朱麗華的奪命之舉!
狐狸般狡猾的回頭掃了手中暫無武器的曲洛冰一眼,朱麗華擠出幾聲沒有誠意的涼笑,並沒有與嚇呆的費英昂纏鬥,而是按照計劃中那樣,策馬向疏於防範的包圍圈薄弱點攻去,成功的殺開一條血道,奪路而逃……
「喂!」發現那道身影夾風而去,費英昂從震驚中醒悟過來,勒緊馬韁,懊惱的吼道!可惡!竟然敢挑戰自己男性的尊嚴,被一個女人的攻擊嚇到,他以後還拿什麼顏面混啊……可是,還不等他衝動的追過去,另一道身影便如輕煙一縷襲到了他身前,穩穩的擋住了他的去路——是料理完其他人的曲洛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