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牽著一頭黑豬回來時,明月高昇,叮噹已經等得煩了。
「怎麼這麼久?」她臉上蒙了一塊巾子,「害我以為你扔下我跑了。」
「大將軍跑得很遠,所以花了一點時間。」
他滿頭的汗都來不及擦,於是叮噹站近了,一手扶著他的肩頭,抓著衣袖幫他擦汗,「辛苦你了。」
「你蒙這巾子做什麼?一他很理所當然的接受了她的溫柔,似乎他們本來就是如此的親暱。
「我的臉腫了,好醜。」她等他等了半天,一直沒看到他回來,所以四處逛了一下,在賣銅鏡那裡看見了自己的臉,趕緊拿手絹蒙上了。
他急道:「腫了?那一定傷得厲害,快點讓我看看!」
「不要啦!」她才不想讓他看到她的醜臉,「別看啦!」
可是景澤遙卻不管,硬拉下她蒙面的巾子,然後他呆了片刻,隨即雙手合十拜了幾拜慚愧的說:「對不起,叮噹,真的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會負責的,對不起、對不起!」要不是男兒膝下有黃金,他已經跪在地上求她原諒了,「都是我的錯。」
反應真大!叮噹將巾子蒙回臉上,「所以我叫你不要看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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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風月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呀。」
叮噹看慣了朱門豪戶本來是沒什麼,可是她沒想到一個愛唱戲的捕頭會是金陵首富的獨生子。
「別說我們覺得奇怪,」景澤遙道:「就是風月自己也都不提,不過……」他頓一頓,又搖了搖頭。
她好奇問道:「什麼事呀?」
「沒事。」這種小事,應該沒必要提吧?
他們走在遼闊的風家園林裡,前面是引路的家僕,後面牽著的是叮噹認為正經歷嚴重年少反抗期的大將軍。
只見一座金碧輝煌的飛樓拔地而起,樓高有七層,裝飾得美輪美奐。
「那就是風月樓啦?建得那麼高,不是真要摘月吧?」叮噹笑道:「比宮裡的大雁塔還矮上一些些而已,不過還真是華麗呀。」
「對啦,風月叫你來幹麼,他有找冷漓香一起來嗎?」如果他也來的話,那就是皆大歡喜了。
景澤遙一聳肩,「還不知道,風月只說發生了史無前例的慘劇,要我來幫忙。」說穿了就是要討人情債。
家僕引他們到風月樓下,客氣的請他們上樓,禮貌的說要招待大將軍用膳,其實是不讓它上去。
叮噹雖然不願意,但也不好為難人家,只好安慰一下它,說待會就來陪它,可惜它並不領情的亂叫兩聲,跟家僕走了。
當兩人拾級而上,聽到了風月又在唱戲——
「楊延輝,坐宮院,自思自歎,想起了,當年事,好不慘然。我好比籠中鳥,有翅難展,我好比虎離山,受了孤單。我好比南來雁,失群飛散,我失好比淺水龍,困在沙灘。」
叮噹噗哧一笑,「這回又變成了楊四郎要探母去了,嘻嘻!」
風月唱的正是四郎探母,叮噹玩心一起,尖著嗓子喊,「吾乃遼宮蕭太后,兀那楊四郎,好賊子!快快交出金批箭。不許過關見你娘……嘻嘻!」
風月大叫一聲隨之安靜了下來,似乎是嚇了一大跳。
跟著門扉微晃,她衝了出來怒道:「老景,這自稱蕭太后的怪丫頭是誰?壞我興致!」
「你是楊四郎,我不能是蕭太后嗎?」在家也化成個大花臉,不難過嗎?
「這是叮噹,就愛胡鬧,你別理她。」景澤遙忍不住笑了出來。
還蕭太后,真虧她想得出來,哈哈!
風月橫了叮噹一眼,「原來是你。」
把三柄名劍當廢鐵亂扔,害他大花心思尋回來的丫頭,那日在名劍山莊一見,她讚她戲唱得好,她還以為她懂得欣賞,原來是錯覺。
「找我來是為了什麼樣的慘劇?」景澤遙直接問正事,否則要是讓她逮了空唱起戲,鐵定沒完沒了。
「慘哪,慘哪!」風月兩袖一甩,悲忿的唱道:「似猛虎墮山崗流落平陽,想當初五霸侯齊來大戰,我出了虎牢關大擺戰場,自幼兒出母胎性情傲強,滅卻了董卓賊各霸一方,到如今陷小沛身入羅網,要活命除非是轉世還陽!俺好比夏后羿月窟遭殃,某好比共叔段命喪沙場,俺好比漢高祖兵敗咸陽,某好比三齊王命喪陳倉,咳,將身兒我且把寶帳上,我這裡呂布來歸降。」
叮噹插嘴道:「幹麼,你說的慘劇是曹操斬了呂布的頭了嗎?那叫小卒子來也救不得了。」
風月不禁朝她怒目而視。
景澤遙笑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別唱了用說的,免得叮噹老是打岔。」
大概發生的慘劇此后羿、呂布等人還慘,所以她才會唱上這一段。
風月正色道:「是這樣的,有人的未婚妻從塞北要來完婚了。」
「啊?!」景澤遙和叮噹忍不住失笑,「這算什麼慘劇?」這是喜事呀。
「當然是慘劇呀!」她慘叫了幾聲,「這個『有人』就是我!這還不夠慘嗎?」
「那我能幫你什麼忙?」景澤遙越來越搞不懂風月了,這種事也需要十萬火急的把他找來嗎?
「當然可以,因為我說我喜歡你,這輩子只打算跟你廝守。」
「什麼?!」叮噹和景澤遙齊聲大叫,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難怪剛剛他們進門的時候,大家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著景澤遙。
「那怎麼可以?」叮噹罵道:「你是戲演多了,腦袋打結啦?」
「為什麼不行,他未娶、我未嫁,有什麼好不可以的?」風月正經八百的說。
她生氣的反駁,「你一個大男人跟人家嫁什麼嫁!」
「叮噹。」景澤遙尷尬的說:「其實有件事我剛剛就想跟你說了。風月呀,她是女的。」
風月不悅的說:「錯,是被錯生為女人的男人。」
叮噹眨眨眼睛,「騙人,我不信!」怎麼可能是女的,她怎麼看都不像呀!女人哪有這麼高、聲音這麼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