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飽滿的額頭上青筋隱約地跳動著,菱線分明的嘴唇緊緊抿成令人望而生懼的直線,而那氣憤的眼神則凝肅到簡直可以殺人。
只是,早已笑到不行的大夥們,仍興奮地討論著他的「屁」,還沒發現這個恐怖的事實而已。
聶雲海緊握住拳頭,他早已將所有他所知的髒話,不論是中文、英文、台語還是日文,全都狠狠地罵過一遍了。
從會議一開始不到五分鐘,他的腸胃就已嚴重的絞痛起來,而後不多久,甚至出現強烈想拉肚子的感覺。
但,天吶!
這麼重要的會議,貴為霓焰集團的總經理,他能夠舉起手來大聲喊:有!說自己必須要中斷會議到廁所去解放一下嗎?
當然不能夠。平時他就嚴格規定,除非是中段休息時間,否則會議絕不容許隨便中斷,而他又怎能破壞自己所設下的紀律?
然而,這下可好,小臉丟不起,卻出了個更驚天動地,足夠傳遍全公司,甚至全業界的大糗,將他苦心建立起的威嚴和專業全都毀滅殆盡。
他敢打賭,此刻這些部屬原本心目中那個帶領霓焰快狠準出擊,將步調沉緩的老集團,成功轉型的總經理聶雲海,形象一定連跌七個跌停板,他們一定在心底爆出大聲訕笑。
笑說,原來所謂的新一代經營之神,充其量也只是個會在重要會議中放屁、耍智障的傢伙。
聶雲海簡直不敢想像,從今以後,他還有什麼臉繼續領導有一半以上年紀都比他大的員工?
但,現在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靠!他實在忍不住了,他真的好想嗯嗯……
霍然起身,他一向威嚴尊貴的臉龐顯出幾許狼狽。
「抱歉,我先失陪一下,李副總,請你暫時帶領大家繼續和莎娜女士進行會議……莎娜女士此次的行程很緊湊,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
「是。」
深呼吸一口氣,他快步往私人辦公室裡的洗手間走去。
來不及將剛才笑他的人詛咒完畢,聶雲海還是不得不屈服在身體自然反應裡,先放下一切,徹底解放一番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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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結束後,當天,聶雲海一整天也沒踏出辦公室一步。
美其名是桌上累積的公文實在太多,而他自個兒心知肚名的是……他今天實在是丟臉丟到家,沒臉見人了!
歷經在重要會議中放臭屁、離席解放後,丟臉事件並沒有就此結束,反而只是個意想不到的序曲。
在那之後,他又不斷反覆回到會議、忍住腸絞痛、尷尬離席解放,回到會議、絞痛……等到會議終於結束,他也拉得快虛脫了。
於是,一整天下來,聶雲海的心情都籠罩在羞憤當中,隨時都想拿起掛在牆上的古董武士刀砍人。
好不容熬到全公司的員工差不多都走光了,一向活在眾人景仰目光中的他才稍稍能放鬆自己緊繃的神經,開始自行進行心靈受創的重建工作。
首先,重視邏輯推演的聶雲海要問的就是——一向小心謹慎注重身體的自己,為何會發生嚴重腹瀉的狀況?
平常在重要會議前,他總是謹遵少喝水、吃得越簡單越好,甚至不吃的原則,以避免今日這種醜態發生,但今天的重點就是,他吃了什麼?
不到三秒鐘,從今日起床的那一刻,到開會前吞進肚子裡的食物立刻被聶雲海從頭到尾檢視一邐。
兩百五十西西的溫開水、一杯藍山咖啡、三顆綜合維他命,還有那——該死的漢堡!
聶雲海瞥了眼垃圾桶紙袋裡,那因時間緊迫而只被他吃掉三分之二的漢堡,眼中的殺氣再次快速凝聚……
他用膝蓋想也知道,讓他如此難堪的罪魁禍首不是別人,除了這個漢堡,不可能再有別的了。
哼哼,他就知道於心柔這個可怕的女人絕不可能讓他好過,只有可兒那個心軟的白癡才會為她講話,而令他不敢相信的是,這如林黛玉般柔弱的女人,除了哭哭鬧鬧外,竟然會做出這麼陰險的事?
這次她簡直是玩得太過分了!
他聶雲海是何等人物,絕不可能任由別人這麼玩他。
彎身將紙袋從垃圾桶抽起,一個既邪且冷的笑意自他嘴角逸出。他要是不想個辦法好好修理她,自己就不姓聶!
正拎著紙袋站起身,一張薄薄的小紙片遂從紙袋內滑落。
聶雲海俯身將紙片撿起……
原來是一張名片。
一張順手被放進紙袋的名片不足為奇,讓他覺得事有蹊蹺的是,名片旁以鉛筆注記的小字。
聶雲海,酷愛吃漢堡,心柔每天早上送早餐至敦化南路一段金融聯合大樓十九樓……
這記意味著什麼?
難道,惡整他的人並不是於心柔?!
那會是誰?是……這張名片的主人,唐浩寧嗎?
哼,若兇手真是此人,就只能怪這位唐小姐耍白癡,自己把名片留在紙袋裡,叫他想找不到人報仇都不行。
至於是什麼理由讓她要這樣惡整他……
聶雲海不打算花心思多想,反正名片上頭的工作室兼住處地址在民生東路,離他這裡並不遠。
若無意外,十五分鐘後,他馬上就會抓到她好好問個清楚,替自己找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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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替好友報了仇,加上她用力爭取了好久,請求這棟大樓所有住戶不要佔用樓梯間,影響意外時逃生路線的提議,終於在管理委員的會議中通過,於是今天一整天,浩寧的心情都好得要命。
一邊聽著動感的音樂,她一邊拿著鉛筆在紙上隨興勾勒出最新的設計圖。
好心情讓她的靈感如泉湧般不斷,從下午到現在,短短幾個鐘頭內,她已經以情人節為主題,畫出三、四款最新造型,重點是,成果讓她自己相當滿意。
忽然——
叮咚叮咚的門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該不是心柔又哪根筋不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