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總,總經理已經不高興了,我們還是快點回去吧!」她的嗓音輕顫,在盡最後一分努力。
他無可無不可地應了聲,兩條長腿搭在茶几上,視線不離手中的刊物。
「副總——」她微弱的再喚一聲。
他這個皇帝是吃了秤陀鐵了心了,不再理會一旁急得跳腳的太監,那她怎麼辦呢?他有無數家業可以揮霍,她卻得戰戰兢兢還不見得討得了好,她的未來為什麼總是操縱在別人的喜怒哀樂裡,她什麼時候才能掙朌這些無形的網,飛到自由的國度去?
她擁有的並不多,想要的也很簡單,可她努力了很多年,卻還是只能不斷的短暫棲息在不屬於她的枝頭,作著難以企及的夢。
她鬆開了緊握的手指,在另一端揀了張單人椅背對著他坐下,沉靜的望著落地窗外湛藍無垠的天空。
外頭艷陽高照呢!但她怎麼只覺得淒惶呢?一群飛鳥掠過天際,帶著她希冀的自由遠去,此刻她卻是哪兒也去不了啊!
下巴有著隱隱的酥癢,她手一觸——一大片的濕意,她流淚了?
她急忙揩去面龐上交縱的淚痕,卻總是擦不完,蓄積已久的淚意難以抵擋,她手邊沒有紙巾,只好直接用長袖去擦拭,右邊濕透了,再換左邊。她沉緩的呼吸著,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直到肩膀被一個力道扳過另一個方向,她的下顎被托起,淚眼迷濛中看見了言若濤若有所思的容顏,她偏過臉,掙脫他的手指,再以手背拭去眼角的淚珠,低頭俯視著地板。
「我不去開會,你這麼難過?」他低頭看著鼻頭、眼眶都泛紅的她。他的想像裡絕對沒有她哭泣的畫面,她一向堅強自持。
「我得走了。」她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副總想什麼時候回去就什麼時候回去吧,我得先把資料交給總經理,不能開天窗。」
她站起身,朝大門走去,他長臂一撈,攫住她的手腕,稍一使勁,她便又回到他跟前。
「蘇璟衣,你對我就這麼不屑一顧?」他皺起眉頭,對她的耐性已到極限。
她突然笑了起來,眼眶重新湧上濕意。「你怎麼能在這樣的早上問我這樣的問題呢?你的女人才剛走,你就不能忍一忍嗎?」
「你在吃醋?」他挑高濃眉。
她無可奈何的看著他。「不,我不預備吃任何人的醋,副總,你問錯對象了。」
「你一定要我親口說出我喜歡你,你才會明白嗎?」他攬住她的腰貼近她,臉上沒有一絲笑意。
她霎時驚詫——真是容易啊!他的喜歡這麼容易就說出口,如果她是玩家,絕不介意和他來上一段露水姻緣,只是她不能,也沒這個習慣。最重要的是,她無法將自己毫無顧忌的置放在眾多女人之中,等事過境遷後,再面目模糊的被遺忘。
「我無福消受呢!」她說的是實話。「我很羨慕你,你的人生多數時間都能隨心所欲、毫無顧忌,但我不能,如果可以選擇,我也想變成你。」
看著她依然在笑的臉,他卻覺得她其實在哭,這個才是真實的她嗎?
他扯動她的手臂,將她納入懷中,緊緊環抱住她。她的臉頰貼在他的胸膛,清楚的聽到他的心快速的跳動著,那是她所不明白的情思,她從來就下預備墜入任何情網裡,無論言若濤是否比別的男人更能撩逗她,她的心仍然只平緩的跳動著。她沒有掙扎,因為他的懷抱讓她感到安適,她一直缺乏一個堅毅的懷抱,能讓她長期倚靠著。
就像每一次她好不容易得到安全感時一樣,這一次依然短暫——她手袋裡的手機響了!
「別接!」他收緊臂膀,流連在她如朝陽般的氣味裡。
她猶疑了一下,那一遍逼的催促鈴聲卻將她平穩的心律全都打亂了——她不該將蕭邦的「賦別曲」下載成手機鈴聲的,因為再怎麼柔美的旋律,訴說的都是離別啊。
她勉強推開他,拿出手機接聽。
原本垂斂的眸子陡地睜圓,她倉皇的轉動眼珠,只說了句,「我馬上回去!」接著臉色一變,將手機放回,抬起頭注視著他。
「我要走了!」公司的催促能讓她如此緊張嗎?
她不再猶豫,快速的走向門邊,在玄關處緩下了腳步,然後回過頭,投給他一個真實的微笑,不再拘謹、職業化。
「副總,你會回去吧?」她輕聲地問。(謝謝支持*鳳*鳴*軒*)
他著魔似的點了頭,她的眼裡有某樣東西使他軟化。
「那——再見了!」她頭也不回的走出大門。
那時,他不知道,她是真的在向他道別,她沒有再回公司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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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準時在外賓抵達前到了公司,訝異的是沒有見到蘇璟衣。
她用電話交代助理將她所準備好的資料放在他的桌上,她莫名的請了假。
沒有機會詢問她的行蹤,一個秘書的消失並不會讓公司手忙腳亂,他代她向外賓作了公司簡介及營運數據報告,好不容易結束了一整天緊湊的招待行程後,他撥了好幾通電話到她的住處及手機,均無回應。
他抑制了去尋找她的衝動,因為他相信她不會消失太久,她需要這一份工作不是嗎?況且,有另一個男人隨時在她身邊,他要用什麼立場去找她呢?她似乎很在意那個男人,起碼勝過在意他,她連通電話也沒給他,足足等了三天後,他忍無可忍,於是按了助理的分機號碼。
「湘雲,蘇璟衣還是沒打電話來請假嗎?」他火氣十足,再也掩飾不住。
「沒有耶,副總。但是我剛剛打到她的住處時,有個女人接電話,好像是她的房東,她說蘇小姐不會再回來了,讓我們別再打去。副總,您看有沒有問題?」
好個蘇璟衣!連聲招呼也不打,沒有原因、沒有理由,就這樣蒸發了,他言若濤難道連個朋友也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