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她們母女直奔台北。
沈祖豪將她們安排到他山上隱密的別墅,而沈悠悠驚訝地發現,這裡竟離楊傲群的家不遠。
她們母女的身份不能曝光,也不便出現在醫院;不過韓舲想在丈夫身邊陪他度過這一關。
沈祖豪匆匆來去。此時為了父親突然倒下的事,他有許多事必須全力以赴--包括媒體報導的事,也包括長久以來家族內早就醞釀的鬥爭可能會在一夕間爆發……
她們在別墅裡足不出戶的待了兩天。直到昨天深夜,她們得到的消息是:沈百鍾已經脫離了險境,住進加護病房觀察。
短短的兩天內,好像發生了很多事。而剛好這兩天沈悠悠都沒有接到楊傲群的電話,直到剛才--沒想到他打給她的第一句就是:我回來了。
突然之間,她又想哭又想笑。
「我可不可以去找你?可不可以?」
楊傲群似乎從她的語氣裡聽出了異樣,但他什麼都沒問,只說:「妳來吧。」
沈悠悠掛上電話,就匆匆往外面跑。「媽,我出去找人!」她對坐在客廳裡彈琴的母親喊。
韓舲停指,及時在她衝出門前提醒她:「司機把車子開出去了。」
沈悠悠停在門邊,回頭對她擺擺手。「我用跑的就可以到了。」出門。
韓艙連再見都來不及跟她說一聲呢,不過……
用跑的就能到的地方?原來是男朋友回來了。
她微微笑了,走到窗邊,剛好看到女兒在大門外一閃而逝的身影。
呵呵……年輕真好啊!也許找個時間,她該請未來的女婿到家裡坐坐,順便……嗯,請他簽個名。
二十分鐘後,跑得滿身大汗的沈悠悠,終於氣喘吁吁地來到熟悉的屋子前。
正在整理東西的楊傲群,顯然沒想到她竟然來得這麼快。他訝異地開門讓她進來,但在他還來不及問她、來不及多看她一眼時,她就已經出乎他意料地跳上前,張開雙臂一把抱住了他。
楊傲群愣了一下,然後笑著回擁住她。這時,他忽然發現其實他一直在等著這一刻。
他想念這個小女生,非常非常地想,所以才會急急把事情辦完,提早回來。
低頭愛戀地吻了她一記,他這才故意嫌惡地皺皺鼻子,掃了她全身上下一眼。「喂,妳是被開到一半拋錨的公車趕下來用跑的嗎?怎麼滿頭汗?」摸了摸她顯然是劇烈運動過後又熱又紅的臉蛋,立刻去找了條大毛巾過來。
沒拿給她,他把毛巾丟在她頭上、親自動手替她擦了擦。
沈悠悠伸手表示要自己來,他也沒反對地就讓給她。
她一邊胡亂地擦著頭臉上的汗,一邊對他說:「你猜對了一半……」擦好之後,她坐下來休息,先喘口氣,再把她現在就住附近爸爸的別墅、而她就是從別墅跑來的事說給他聽。
嗯,難怪她會這麼快到。
楊傲群取走她手上的毛巾,再去倒來一杯茶給她。
「那……你的養父沒事了嗎?」喝了一大杯的茶後,她才慢慢恢復氣息,忍不住貪婪地看著快半個月不見的他,也忍不住伸出手摸摸他的臉,想真正確定他已經在她眼前的事實。
「沒事。我養母會好好看護他。」幸好養父那一跤跌得並不嚴重,只要好好休息就沒事。其實他早就可以回來了,只不過既然回去了,就順便到出版公司那邊處理一些事情。
忍著她的小手在他臉上製造出的小騷癢一下,他終於還是抓住了她的手,認真地與她對視。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問。
她倒是愣愣地,「你怎麼知道有事……」她一醒!「你已經看到新聞了?」對了!這兩天一直都在播報這則新聞,也許他一回來就看見了。
「我才剛到家,還沒機會看到什麼新聞。」他的眼神忽然銳利了起來。能上新聞,又跟她有關?「妳爸爸那邊出什麼事了?」他直猜。
沈悠悠點頭。「是爺爺……」馬上將這兩天來發生的事說給他聽。
聽完後,楊傲群臉上迅即出現一種讓她感到陌生又心驚的冷硬淡漠,但他很快地伸指揉了揉自己的額心,眉眼又恢復成了她熟悉的男人的表情。
抬眸,楊傲群也察覺到她目不轉睛的注視與愕然了。
她看到了吧?
忽然覺得無法再戴上面具面對她,他猛地起身背向了她。慢慢地深呼吸了幾次,試圖平復胸口各種複雜翻湧的情緒。
血癌?那男人真的得了該死的癌症?這是……報應嗎?
初時的恨與怒,多年下來已經漸漸被無奈和寬恕取代,他甚至已經學會了從另一個角度去審視當年的事件;也清楚地知道,當年錯的不只是「貪」的那個人,那個「愚蠢」地為此結束自己性命的人也錯了。
現在,那個「貪」的人就要沒命了,他該高興嗎?
說真的,他高興不起來。
原因之一是因為她。
那是她的親人,就算只是有血緣關係的陌生親人。
「楊……」沈悠悠看著他如山沉默卻又彷彿背負著某種重大秘密的背影,一種古怪卻又熟悉的感覺回來了。就像之前她住他面前提到沈家、她的爺爺時,他總會露出令人難解的神色。她一直以為是自己的錯覺,而他也總是巧妙地迴避開,所以,她從沒放在心上。可是現在……又因為爺爺,他再次出現這種不尋常的反應,只不過這次比較明顯……
她不想再被搪塞過去,
「我可以知道嗎?」她小聲地對著他的背影問。
楊傲群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震。仍沒說話,也沒動作。
沈悠悠看著他不動如山的背影,失望地歎了口氣:「是不是因為會跟我有關,所以你才不願讓我知道?因為我知道了以後會受傷嗎?還是會氣你騙了我、然後甩你一巴掌、大叫要和你分手?」她起身,展開雙臂由他身後環住了他的腰,將額頭抵靠在他的背肌上。「好吧,既然你不想說,那我就不要知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