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我隱約聽到關門的聲音,整個人倏地神經緊繃起來。
我趕緊拿著無塵抹布假裝認真地擦拭著鋼琴,一雙眼卻是不時往外偷瞄著,耳朵也豎得老高。
終於,行刑的時候到了,我看到季恩揚端著一張大便臉走進琴房。
「杜芳樂,你沒什麼話要跟我說嗎?」他的語氣跟他的表情一樣陰冷。
我停下擦拭的動作,抬起頭。「季、季先生,你要我……說什麼?」猶作垂死的掙扎。
他的黑眸危險地瞇緊。「你還想裝蒜?一開始我就說了,不許將這裡的住址告訴任何人,你是明知故犯嗎?」
「我……」我本想硬著頭皮回說「你怎麼能肯定一定是我說出去的」,可一看到他那張冷到底的臉孔,不覺乖乖地低下頭去,默認了!
「你以為不說話就沒事了嗎?」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是惱怒。
我自知理虧,趕緊道歉:「季先生,對不起,我不是存心的,我只是身不由己……」為了讓他明白我的處境,我把事情的經過稍微說了下。
「你是在告訴我,你為了解決自己的麻煩,所以乾脆就把麻煩推給我?」
聽了我的解釋後,他非但沒有釋懷的表情,臉色反而更冷漠了,嗓音聽來也格外清冷,令人不寒而慄。
我臉色一白,無話可說。
「你知道你替我惹了什麼樣的麻煩嗎?」他冷冷地接著說:「如果我答應了她的要求,其他曾被我回絕的學生知道了會作何感想?」
「你……你可以拒絕。」我小小聲地「提供意見」。
「拒絕?你說得倒容易。」他一臉譏誚地撇嘴。「剛才那場面你也看到了,你認為我還能說不嗎?」
「我……」我嘴巴動了動,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說的沒錯。余湘君的父母是何等人物,人家都親自上門拜訪了,再拒絕就顯得主人太不上道。可話說回來,我並不覺得他會因為這樣就妥協了。他給我的感覺是什麼人的帳他都不買,管他是天皇老子也一樣,囂張傲慢得緊。
當然,這些話我只敢在心裡面嘟囔,還不至於不識相地當面說出來。
「你說,現在該怎麼辦?」他突然問上這麼一句。
我愣了下。該怎麼辦?我哪知道該怎麼辦?余湘君要拜師的又不是我。
「你罔顧該有的職業道德,給我惹了這麼大的麻煩,你說該怎麼辦?」他的聲音很輕、很低沉,卻也蘊含不容忽視的嚴厲。
我頓時瑟縮了下。這麼大一頂帽子扣下來,任憑我有什麼理由或借口,也抵不過良心上的過意不去。
「季先生,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再一次向他道歉。坦白認錯的勇氣我有,就不知道他願不願意接受。
「一句對不起就能解決你帶給我的困擾嗎?」他狠狠地挑高一道眉。
那……不然是要怎樣咧?我縮了下脖子,睜大眼瞧著他。
彷彿看出我眼底的問號,他突然勾起一抹笑痕,可那笑非但沒能讓我心底的疑問獲得解答,反倒令我心口縮了一下,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我想,要你對這件事做出一些補償應該不為過吧?」
「補、補償?」我愣愣地看著他,而後小小聲地回答:「我已經做了補償呀,前些日子我送給你那些幫助睡眠的用品,你……還記得吧?」
他的眼睛瞬即瞇起,表情很不悅。「原來你早就心虛了。」
我無話可說,只是乾笑了下。
「就那些東西,也未免太便宜你了。」他冷哼道。「你不會以為,那樣就足以彌補你所犯下的錯吧?」
「那……季先生你的意思是?」
「你應該知道,你這麼做我可以辭掉你,還可以扣除你這個月的薪水。」他擰眉,理直氣壯地說。
啊?!我腦子裡登時「轟」的一聲響。
辭掉我?扣除我這個月的薪水?這怎麼行!無論是哪一樣,對我而言都是嚴重的損失。
「季先生,你不可以這麼做!」我不假思索地立即回應。
薪水我是一定要拿的,工作更是不能沒有。雖說他並不好相處,不過久了也就習慣了;可如果失去這份工作,要再找到能配合我上課時間的打工談何容易,能多這一份薪水總是好的。
季恩揚只是挑了挑眉,一臉無動於衷。
有求於人,我只好低聲下氣。「呃,季先生,我知道這件事都是我的錯,我願意做任何事來表達我深深的歉意。」
「嗯?」淡睨了我一眼,片刻後,他才勉為其難地點頭。「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這樣吧,我已經吃膩了外面的食物和泡麵,從明天開始,你的工作多了一項,每天負責幫我準備晚餐。」
「什麼?!」聞言,我控制不住地叫喊出聲。當鐘點女傭也就罷了,現在還要兼任「煮飯婆」?!
「怎麼?有意見嗎?」他投來冷冷的一瞥。
「我不會作菜。」我硬憋著氣回話。說不會是事實,可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不願意做。煮飯燒菜感覺好麻煩!
「不會可以學。」他回我一句。「這世上有一種叫「食譜」的東西,你不會不知道吧?」
話說完,像是事情就此定案,無須再討論,他冷淡地下起逐客令:「好了,沒事了,你可以走了。」
我氣結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瞠眼瞪著他,然後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
「真是倒楣透頂了我,平白多了份煮飯婆的工作!」一直到走出季恩揚的公寓、來到街上,我還無法自方纔的氣悶懊惱中恢復過來。
然而,儘管懊惱歸懊惱,我著實無可奈何。不是早就預料到了應付季恩揚一個人並不比應付一堆人來得容易嗎?現在落得這種下場,我也只好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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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不曾下過廚的我,沒想到竟會為了一個男人開了先例。
多半女人會做這種事情,是為了自己心愛的男人,感覺是浪漫而甜蜜的;可我,卻是一肚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