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我會忍不住想,當年你若蠻橫地要求我忘了他,或許,這場錯誤就不會讓我這麼痛徹心扉!」
風微微地吹著,捲起一地風沙。
「我……以為你過得很好。」
在他離開台灣後不久,她就與楚氏企業的少東結婚,三年的時間過去,報章雜誌偶爾報導梅筱音與楚天行的婚姻,莫不稱讚有加,是對商場上人見人羨的模範夫妻。
難道事實不是如此?
「聽到你這麼說,我該高興的,至少你曾注意過我……」梅筱音抬手掩住了抖顫的唇瓣。
她不想這樣的,曾設想過千百種遇見他的情景,本以為自己可以一笑置之,就像遇見久違的朋友般與他談天說地,可……真正見到他之後,悔恨的痛楚卻讓她幾乎無法承受。
「筱音,我--」放她自由,是為了讓大家都好過,難道他做錯了?
「我……對不起!」她退了一步,怨悔地撇開眼,而後轉開腳步,逃離了他的視線。
「筱音?!」
他放她追尋幸福,為何會讓她如此傷心難過?她的眼淚似是向他控訴,令他沉痛難受。
直覺地,他想拉住她離去的身影,可就在此時,後方傳來歡呼和掌聲,驀然喚醒他迷離的神志。
不。
他曾經放了手,現在便不該再伸手。
湛初陽停下腳步,眼神晦暗地望著她倉皇的背影,幽幽地歎了一聲。
經過了一千多個日子,他的想法已有轉變。
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事,是命中早已注定的--
例如,相愛與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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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遠情根本沒察覺到湛初陽是什麼時候消失在會場的。
在這個充滿向日葵花香的午後,江遠情整個眼裡盈滿學長的身影,兩人暢談校園裡的回憶、畢業後的種種,以及未來的願景。
直到天色微暗,她才驚覺時間竟在不知不覺中過得那麼快,而湛初陽也早已不見蹤影。她向一位同事問起他的去向,卻沒有人注意到。
「怎麼了?你沒事吧?」任迅翔上完洗手間回來,發現她神色有異,關心地問道。
「沒--下,事實上,我在找人。」江遠情輕咬下唇,懊惱地左右張望著。
「是剛剛那個叫湛初陽的男人?」他問。
她點點頭。「嗯。」
其實,任迅翔早在婚禮進行時便注意到他了,當時湛初陽的目光一直繞著會場上的某個身影打轉,他就是覺得有趣,才在一旁默不作聲地觀察,也才發現湛初陽看的人原來是江遠情。
「多虧你那位朋友,我們才有機會相遇。」他也是男人,對湛初陽傾慕的眼神十分明了,可惜身為當事人的江遠情渾然無所覺。
打從學生時代就是如此,她總是遠遠地凝望著自己,在一聲聲「學長」的呼喚中,他慢慢地注意到她,也發現自己對她存著一份好感,可惜,她似乎以為他對她僅止於學長對學妹的照顧,兩人之間始終無法有更進一步的發展。
現在,多年後捆見,許多事都不同了,而她也褪去當年的青澀,出落得更加嬌美動人……
「咦,你說什麼?」一心想找到湛初陽的她,並沒有聽清楚他說了什麼。
「沒事。」任迅翔搖搖頭,決定不說破。「也許他先回去了,你要不要撥個電話問問?」
對啊,她怎麼會沒想到?
江遠情立刻拿出手機,可撥了又撥,就是沒人接聽。
是他不接電話,還是不在家?
「真是糟糕!」江遠情毫不考慮地抓起提包,給了任迅翔一抹歉然的笑容。「學長,真是對不起,我得先離開了。初陽是搭我的車來的,再怎麼樣,我也得確認他人是否到家……」
以那笨蛋忠厚老實的個性,多半是不想打擾她而自行離開,這裡距離市區不算近,難不成他就這樣自己走回去?
任迅翔握住她的肩膀,「遠情,湛先生或許是遇見熟識的人,相約小聚去了,何況,他都已經是成年人了,你有什麼好擔心的?」
是啊,她有什麼好擔心的?
學長說得沒錯。再怎麼說,他也是個大人了,在這種場合,遇到熟人是很平常的事啊。
然而,複雜的思緒在心中繚繞,糾扯出一絲絲愧疚、一絲絲歉意,與一絲絲擔憂。
「時間已經這麼晚了,你忙了一天,我注意到你從剛才到現在都沒吃什麼東西,先去用餐吧?」
微風徐徐吹來,涼涼的,淡淡的……
她凝睇著他,愛慕已久的學長邀約她一同用餐,這是年少時多少個日子的夢想啊!
「遠情?」
江遠情雖然很想點頭,可愧疚就像塊大石頭般重重壓住了她的心,教她沒辦法
忽略。
「對不起,學長,初陽剛回台灣,人生地不熟的,會來這兒也是為了幫我,不管如何,我還是得先找到他再說。」
太陽已經下山,山路漸漸暗了,這是一條私人道路,除了住戶之外,平時根本就不會有人車經過,她覺得很不安。
察覺到她的為難,任迅翔也不再多說什麼,「沒關係,我能瞭解。」
他的回答,讓她鬆了一口氣。「謝謝你,學長。」
踩著小石子路,任迅翔體貼地送她到車子前,為她拉開車門。
她坐進駕駛座,回眸歉然一笑,「學長,這次是我失禮,我會找個時間向你陪罪的。」
「小事一樁。不過,既然學妹要請客,排除萬難我都會赴約的。」在關上車門前,他若有深意地輕輕說道--
「當你的『朋友』真幸福,能得到你的全副注意力。」
或許,一開始,他就該以這種方式打入她的心。
「呃……」
他微微一笑。「沒什麼,找到你那位朋友後,給我個電話。」
「好,學長,我們再聯絡。」隨即,車子奔馳而去。
任迅翔靜靜地望著遠去的車影,深邃的眸光久久未曾離開。
承載著他年少的淡淡記憶,在今夜幻化成難以抹去的火苗,逐漸萌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