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去理會外頭傳來那發洩怒氣似的震耳欲聾關門聲,湛初陽憂心忡忡地端詳床上緊閉雙眸的人兒,以往充滿活力的容顏已不復見,淡淡的疲憊盤踞在蒼白的臉龐上,望見她這虛弱的模樣,心疼與憐惜幾乎揉痛了他的胸口。
「唔……」她蠕動了下身子,難過地呻吟。
他趕緊擰來一條濕毛巾,輕輕地擦拭她因發燒而冒出的冷汗。
「我知道你很難過,初月已經來為你診斷過了,明天早上我就去幫你拿藥,暫時先忍耐一下。」
是誰?是誰在她耳畔溫柔細語?
「我……怎麼了……好難過……」江遠情在昏沉之中不斷地發出囈語,神志恍惚迷離。
「乖,好好地睡一覺,明天起來就會舒服一些。」他拂去她額上的頭髮,不停地以濕毛巾為她拭汗散熱。
她迷迷糊糊地睜下開眼,依稀聽見一道溫柔醇厚的嗓音在耳邊繚繞,充滿寵愛與不捨的喃喃低語,源源不斷地傳入耳畔,被人關懷的安心感受,漸漸地超越了渾身的不適感。
「嗯,謝謝……」她冰冷的小手下意識地握住他的,有人陪伴的依戀,驅逐了冬夜的寒意。
「遠情……」他低喃,這雙柔軟的手,是他心之所繫,被她單純的需要著,讓他的目光更柔了。
輕輕地,他俯下唇,在她額間吻落真摯的愛戀。
「即使,知道你心中的人是任迅翔;即使,明知永遠無法與他相比,我依然無法停止喜歡你一分一毫。這份感情你無須感到困擾,因為我的願望很簡單……」他凝望她,柔情似水。「只要你幸福,那就好。」
冬天的深夜,寒涼如水,他整夜陪伴在她的身邊--
一夜未曾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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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遠情緩緩地甦醒過來。
首先映入眼中的,是那尊她從國外買回來的邱比特雕塑,它正漾著童稚的笑容,弓箭不偏不倚地對準自己,這……感覺有些奇怪。
她轉了轉發疼的頸子,這一動,全身竟跟著酸痛起來。奇怪了,昨晚她明明是在泡澡,怎麼一早醒來卻是在自己床上……
猶記得她原本只想泡一會兒澡,消除疲勞,可頭卻愈來愈暈,眼皮也愈來愈重,接著就完全沒印象了。
她摸摸自己的額頭,一條濕毛巾穩穩地覆在上頭。怎麼會有濕毛巾?她發燒了嗎?難怪會頭疼欲裂啊。
努力地想撐起身體,右手卻被緊緊握住,她疑惑地偏頭一望,竟看見了湛初陽熟睡的俊容,以及自己被他緊緊握著的柔荑。
初陽他……照顧了自己一夜嗎?
江遠情呆呆地凝望趴在床邊的男子,心中盈滿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動。
嚴格說起來,他並不是她的什麼人,沒有義務照顧她,可他卻守在她床邊……想起這段日子來的點點滴滴,莫名的情愫藉由掌心傳來的脈搏,一拍接著一拍鼓動她的心房。
為什麼對她那麼好?
除了朋友之間的相互照顧外,是不是還有些許曖昧不明的情愫存在?她不敢問,怕是自己自作多情,又或者,一切只是她的錯覺?
依稀記得睡夢中,似乎有個男人在耳邊輕柔細語,深情款款地訴說愛戀,在那一刻,她既心喜也疼惜,狂熱的怦然觸動了內心隱藏的柔軟情懷。
心裡彷彿有個微弱的聲音在呼喊--愛情得來不易,又怎能輕易放手任它溜走?
她突然好想做些什麼,好把眼前的這一刻保存下來。
江遠情移動身子,小心翼翼地下去驚醒他,悄悄拉開床邊的檀木櫃,拿出小巧的數位相機,對著他沉睡的孩子氣臉龐以及兩人緊握的手,輕輕地按下快門,接著快速地將相機收在口袋裡,拉起棉被蓋住,然後閉上眼翻身,假裝自己剛剛清醒。
這個動作果然驚醒了湛初陽,他抬起頭,正巧對上她的惺忪睡眼。「你醒來了?」伸手測了測她的額溫。「嗯,幸好退燒了,感覺還好嗎?」
「嗯,」她低低回道:「我昨晚發燒了?」
他扶她坐起,細心地在她背後疊了個枕頭。「你最近太過勞累,加上昨晚淋了些雨,有點發燒的跡象,昨晚初月來看過,還好沒什麼大礙。」
「原來是這樣啊。」她恍然大悟。「難怪這幾天總覺得昏昏沉沉的,常常鬧頭痛。」本以為是沒睡好才會如此,原來是感冒了。
這麼說,她身體不適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湛初陽皺起眉頭。
「你啊--身體不舒服還不去看醫生,總是這麼亂來!」再這樣下去,若有朝一日他必須離去時,怎麼能放得下心?
「我哪有亂來。」雖然精神還是很萎靡不振,她仍要為自己辯解。「昨晚我不是聽你的話,馬上去泡熱水澡了?」
「連感冒都能昏倒,真有你的!」他搖搖頭。
「我會昏倒是因為泡澡泡太久,才不是因為感冒--」她倏地摀住嘴。
不對啊!如果她真的昏倒在浴室裡,為什麼一早醒來卻躺在床上?
難不成是他抱自己上床的?
一連串的畫面在她腦中浮現--在一片煙霧瀰漫中,男人衝進浴室,抱起渾身赤裸的女子,輕柔地將昏迷不醒的她放在床上……
天啊,不論她怎麼告訴自己情況「特殊」,不應該以有色的目光來看待,但腦海裡的畫面就是會不由自主地帶些曖昧色彩。
江遠情傻傻地盯著他,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一時間,氣氛變得有些怪異,空氣突然開始不流通,兩人心跳莫名地急促起來。
湛初陽調開視線,不自在地道:「爐上熬了鍋熱粥,我去盛一碗讓你墊墊肚子,等會兒再去醫院幫你拿藥。」
「呃……好啊。」不只他想逃,她也需要一個喘息的空間,順便檢視一下自己的春光外洩到何種程度。
等他離開之後,她快速地掀開被子,發現自己身穿一件過大、顯然是屬於男人的睡衣,而睡衣底下不著寸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