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花魁艷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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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頁

 

  不再考慮,海灩運功,輕盈身子斜飛出去,攀點起落,最後她降在了那所屋宇簷上。

  那宮簷采的是歇山式重簷頂的設計,脊線轉折變化、精巧細緻,尾端拔高,主脊與垂脊間形成了個死角,人躺在上頭若非是由上俯瞰,倒是不易被察覺到。

  海灩輕盈落足,看見了對方蹙眉並赫然張開眼睛的反應。

  藉著明亮的月色,海灩瞧清楚了對方,那是個男人,一名儒雅俊秀、未束髮冠,披散著黑髮一身雪白中衣的男子。

  嗯,她咬咬唇皺鼻打量,這傢伙實在不太像個賊,不單指扮相不像,更指他那原先雍容優雅躺在這兒的模樣,活像是在自個兒家屋頂賞月一般。

  唉!海灩暗自歎口氣,王不像王,官不像官,賊不像賊,還好她都已經習慣。

  「噓!別出聲!」

  她蹲身上前,一管嫩指抵壓住男人唇瓣,因為瞧見了對方倏然直起身子的反應。

  但即使是在警告人,她那把嗓音卻仍是軟沁滲蜜的,雖然只是輕觸,但男人卻在瞬時刷紅了俊顏,甚至狼狽地往後縮退了幾寸。

  「嘿,那麼緊張幹嘛?」

  見男子反應海灩忍不住笑,她知道自己素來對男人影響力頗大,但大半若非是垂涎三尺就是看傻了眼的,像他這樣的「驚恐」反應她倒是頭一次遇上,雖然眼前男子看來應該比她還大,但瞧那青澀的反應,倒像是個鄰家小弟弟了。

  只是一觸便紅了臉?

  好個青澀美少年!不像偷兒倒像個小和尚。

  海灩一笑男子更是無措,一不小心又退後了幾寸。

  「還退?」她又是一個嬌笑,「再退,就要掉下去啦。」

  男子吸了口氣終於出聲,相較起,他的嗓音可要比他的外形沉穩得多了。

  「妳是誰?來這裡做什麼?」

  微沉嗓音,男人語氣中帶著威勢,只可惜方纔她已見過他那會害臊的一面了,所以不管他的嗓音再如何壓沉,都已經懾服不了她了。

  「你問我?」她淘氣一笑,偏側螓首先指了指自己再指著對方,「那你呢?你這偷兒又是來這裡做什麼的呢?」雖說是先來後到,但想來目的相同吧。

  「大膽!」男人沉眉一喝。

  若是現在身處公堂上,海灩懷疑他已經拍下了驚堂木,惹來一堆「威武」聲的了。

  「噓!小聲小聲小聲……」

  她一邊蹙眉咕噥,一邊偷眼往下看,然後移近幾寸威脅著要想再去捂他的嘴。

  「笨蛋!底下那些侍衛雖看來沒啥大用處,但畢竟不是死人好嗎?你這麼喊,是想害死我們嗎?」

  「我們?」男人瞇起眸,眼裡漾出譏誚。

  「那當然,我告訴你喔,『我們』……」她再次強調,「現在已經是同艘船上的夥伴了……」她威脅地瞇眼瞪他,「如果你敢害我被人逮到,我就推說咱們是同一夥的,不單如此,我還會說你是主謀,把責任全推到你身上。」

  「妳以為……」男人眼中的譏誚更深,「妳說了他們就會信?」

  「那當然!」

  海灩自信十足雙手扠腰,昂高下巴。

  「一來你是男人,我是女人,說你是主謀本來就較有說服力,再加上……」她風情萬種,嬌嬌粲笑,「我又是個很漂亮的女人!」

  不屑她將外貌視作法寶,他撇了撇嘴角,「看來,妳倒是挺善於利用妳自身的武器。」

  「那當然囉,小弟弟。」海灩壞壞一笑,還故意伸指去觸男人的臉頰,見他無措地再度緋紅了臉,她得意地笑,「你還有很多地方得跟姊姊我學習的呢。」

  他嫌惡地抹臉,似是想抹去她的手指留在他臉上的感覺。

  「既是大膽又是無禮!誰……」他端出威嚴神情,「誰是妳的小弟弟了?」

  「不是小『底迪』呀……」她語帶遺憾,繼之淘氣再笑,「那就是大『葛格』囉!」

  他冷冷一哼別過臉去,順帶撢著衣袖,「少在那裡攀親帶故認親戚的。」

  「不攀親帶故也行……」海灩往男人身旁坐下,瞬間暗香飄移讓他有些心神微亂,她壓低嬌嗓,軟沁勾人著,「那你告訴人家,這王宮裡的寶庫究竟在哪兒。」

  他轉過臉來,蹙眉看著她,「妳是為了竊寶而來?」

  她沒好氣的撇撇嘴,「別告訴我你不是,也別告訴我說你是來這裡賞月的。」

  「我不是來賞月……」他將眼神投往頂上的銀盤月娘,「我是來思考的。」

  「思考?」

  即便經過了強力壓抑,海灩還是忍不住壓著肚子大笑。

  「好爛的理由喔。」

  偷兒就偷兒嘛,還要為自己找借口?

  像她這樣正大光明,磊落大方地承認是賊不就沒事,而且大家還可以互相勉勵、交換心得呢。

  他斜睞著她,「爛?那倒是,看得出妳這種人向來是不需要花時間思考的。」

  她回瞪著他,「小弟弟,姊姊我也會思考,只是不會爬到人家屋頂上。」

  他原想反唇相稽,卻瞇了瞇眼睛吞下了聲音。

  「妳究竟是想來偷什麼?」他忍不住生起好奇。

  「那你呢?」她咬咬唇瓣,目光上下打量著他,「光會問別人,自己卻不肯說,你先說你是想來偷什麼,我才要告訴你。」

  男人哼口氣,知道眼前這有眼無珠的女賊是非將他給歸屬於同類不可的了。

  他大可高喊捉賊,也可以自己動手擒她,他冷眉細瞧,這小小女賊雖然輕功了得,但論起身手,他一根手指頭就可以將她擒下,但他沒有,他什麼都沒做,他只是又開始思考了。

  他沒騙她,今夜他會躺在這裡,真的是為了思考。

  他一生下來就順遂無虞,樣樣都有,只除了自由。

  今夜他思考的課題,正是有關於人生的價值所在。

  是該無私為人?肩扛眾生?

  還是順遂己願?逍遙快活?

  他正想得出神她就來了,而且還大剌剌地自承是賊,甚至連他也被她理所當然地視作了同類。

  他抬首覷了眼明月。

  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他夜夜虔誠禱問上蒼,上頭所能給他的唯一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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